余暉如神鳥墜落時羽翼的殘影,絢爛短暫,火紅的晚霞暈染天空,倒映在潺潺的流水間。
水聲,風聲,呼吸聲,耳畔輕緩的聲音不急不徐,安靜得過了頭。
她靠在他肩上,目光放空地眺望橘紅色的天空,足尖浸沒在河水中。
一天的旅途即將結束,夜晚的到來宣告威雀威士忌的回歸,而被留在夕陽下的這個人,她究竟是誰
安室透首先是降谷零,再是波本。他發覺自己犯了個錯誤,他探尋威雀威士忌的秘密,視角卻忘記擴大到容納全部的她。
老婆子我有什么騙人的理由或許酒井小姐看起來難以接近,工作的時候像是冷酷的效率至上的精英,但那是全部的她嗎
廣井太太的聲音回蕩在安室透耳邊。
但酒井泉子也是她的假名。一個聲音在他左邊說。
難道你沒有用假名另一個聲音在他右邊說。
安室透和降谷零有什么區別沒有區別,安室透是掩飾了公安身份的降谷零。
酒井泉子和有什么區別沒有區別,酒井泉子是換了個名字的。
她展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她,包括她的過往,她的朋友與她殘忍的仁慈。
現在靠在他肩上看日落的女人是真實存在的,她生活在東京某個角落。
或許在某個十字路口,他們一起等過同個紅燈,又在人潮洶涌的斑馬線被沖散走遠。
夕陽一寸一寸沒過地平線,余溫瀟灑,夜晚的涼意順著河水彌漫到足尖。
“回去了。”
黑裙女人彎腰套上高跟鞋,臉上的倦意隨日落一同消失,神秘危險的氣息縈繞在她精致的眉眼間。
竹泉知雀率先站起,她伸手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撫平被她枕皺的衣料。
“煩勞你今天陪我跑一趟。”她揚唇,“回頭發加班費給你,組織財務打賬,不客氣。”
黑裙女人拿出手機低頭訂票,她翻轉了下屏幕,示意安室透的車票也由她買。
“走吧。”
高跟鞋踩在地上聲音清脆,走在前面的女人不再雙手背在身后一甩一甩,她的步伐從容不迫,成熟隨性。
今天是個意外,是個奇遇。
如果沒有收到風見裕也的消息,沒有獨自去往高田莓家調查,沒有被小女孩陰以至于在宅子里留到威雀威士忌前來,他不可能有機會看見白晝時分的威雀威士忌。
黑裙女人只在夜間出沒,安室透一開始只覺得她很有酒廠風格,熱衷黑漆漆的時間段,慢慢后知后覺威雀威士忌或許是想用時間段將黑衣組織成員的身份和真實的自己區分開來。
就像隔壁澆花養貓的老婆婆或許是他國間諜,白天學校里的學生會長放學后是咖啡店女仆,教室里的宅男是晚間肉食系牛郎一樣。
人的社會身份可能有兩面,甚至是反差極大的兩面。
安室透今天見識到了一部分,實話說,極富魅力。
強大而溫柔,耐心且細心,不拘小節,壞心眼,偶爾流露出的倦怠和漠然如一尊碎片斑駁的天堂鳥雕塑,破壞感的圣潔是藝術的至高。
隨著夜幕落下與夕陽離去,她身上的人性漸漸抽離,只剩武器般的冰冷無畏與硝煙滾燙的曖昧吐息。
候車時威雀威士忌沒再閑談,她借玻璃的反光確認自己的妝容,或許美瞳戴得太久了,不適地揉眼睛。
不愿意露出真容總得付出些許代價,知道易容帶妝有多不方便的安室透能懂她的感受。
“這里又沒有認識你的人,把美瞳摘掉如何”安室透建議,“即使不想被人知道真容,光暴露瞳色怎么可能查到你。”
“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是最不可信的。”竹泉知雀搖了搖頭,她寧可臨時去藥妝店買眼藥水。
她的瞳色可能很罕見,安室透記下一筆。
他自己紫灰色的眼眸便不那么常見,除此之外安室透印象最深的是知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