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樣普通,但此刻他的眼神是絕望的,有種萬念俱灰的悲哀。
朱露白熟悉這種眼神,上輩子她不止一次在鏡子里看到自己露出過這種眼神。
那個嫂子還在罵,罵范書生浪費銀子卻沒給家里帶來收益,罵公婆偏心,縱容小兒子浪費卻讓他們大的當牛做馬。
許是多年的積怨憋在心里,那女人越罵越響亮,也越難聽。
但圍觀的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朱露白上前,“喂,你別罵了,這些書,我都要了”
朱露白的話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包括喬隊長等人。
喬隊長知道朱露白從不管閑事,一路走來她都沒管過,比這書生更可憐的她都沒管過,為什么她偏就管這個書生呢
朱露白對上那女人,“這個書,你還賣不賣”
朱露白一看就不是鄉下農婦,她穿著雖然簡單,并不富麗,但她的衣服沒有補丁,頭上還有珍珠首飾,手上還有鐲子戒子。
她身后跟著的一看就是下人家丁,這是個富貴奶奶。
女人趕忙收了潑辣氣勢,腰都微微塌了一點下來,“賣,賣,當然賣,這位大奶奶,您要多少啊”
朱露白微微點頭,卻不理那女人了,而是看向范書生,“喂,我買下這些書,你跟我走行不行,我缺個賬房,你給我當賬房可好就是我家不在這里,你是要跟我走的。”
范書生都呆住了,愣愣地看著朱露白。
后面秋云喬隊長等人都傻眼了,他們知道朱露白根本不需要賬房,她的鋪子有掌柜,她的田莊都是賀管事管著,家里的賬,她自己都能管,根本無需賬房。
段玉生和陸鷲倒是鎮定的多,因為他們也是因為朱露白的好心憐憫才活下來的,現在不過是主人憐憫心又發作了。
范書生還未說什么,他的大哥大嫂就忙不迭道,“愿意,愿意,大奶奶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氣”
兄弟走了,家里的產業就全是自家的了,這個賬誰都會算。
范書生留下,當哥哥的請了族老來分家,多少也得給他分些田地房產,現在他走了,這些就不用分了。
朱露白望著范書生,他慢慢站起來,對著朱露白作了個揖。
既然大家都同意,朱露白就請書鋪掌柜過來估價。
一箱子書,估下來兩都不到,書鋪掌柜道,“不是我故意壓價,這些本就不是四書五經,也不是名家集注,都是工書,雖少見,但買的人不多,又全都污了,實在賣不出好價。”
掌柜說污了,就是指被范書生做了批注,還不是一點,他做了大量批注。
范家大哥大嫂也無奈,總比一文沒有的好,只不知當初這敗家兄弟花了多少銀子買了這些書。
朱露白待評估完,就道,“我給你們十兩銀子,多的就算你兄弟感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以后兩兄弟便算分家,各過各的,可行”
范家大哥大嫂喜出望外,自然愿意。
于是干脆叫了人來做見證,兩兄弟當場分家,當大哥的只給了弟弟一包衣服,“你也別怪我和你嫂子,這些年爹娘供你讀書,錢都花在你身上了,家里也不剩下什么了。”
范書生低頭不語,只接了自己的舊包袱。
范書生的書早就收攏,放進了新的箱子里,后頭分家也不在大街上,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
范書生只守著自己的箱子,待大哥一家走了,見證的人也散了,他看向朱露白,又行了一禮,“東家。”
范書生,名字叫范粟,他現在可以說是無家可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