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為了活下去而求饒,但是有人為了死去而懇求。
她是后者。
最終她一人住在了這里,然后開始等死。
直到有個自稱蘇諾的女孩來到她身邊,說是她的心理治療師。
楚懷楠不需要治療。
至少她認為自己不需要。
死亡對她而言才是最大的恩賜。
黑暗逐漸將楚懷楠籠罩,她感覺全身越來越重,然后又有輕盈欲飛的幻覺,原本腹中的饑餓感帶著火燒火燎的刺痛,似乎是胃酸在一點點燒灼胃粘膜。
但是現在,楚懷楠似乎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她可以感覺到死亡已經近在咫尺。
正在這個時候,楚懷楠聽到了琴聲。
叮叮當當,錯落響起來的琴聲。
在那一瞬間,楚懷楠甚至懷疑那是天國的樂聲。
雖然說她并不信仰宗教,任何一個落到這樣境地的人,都很難去信仰一個全知全能的神,為了考驗自己才將自己陷入這樣的地步。
但是這個時候,楚懷楠卻不由有這樣的幻覺。
因為琴聲還在繼續,非常熟悉,無論是曲子,還是鋼琴發出的聲音本身,對于楚懷楠來說都那樣的熟悉。
那是她給康兒準備的生日禮物,康兒從小就喜歡樂器,自己從末世之前帶過來的一架電子琴他愛不釋手。
畢竟這樣絕望的世界里,除了宗教,音樂大概是人類最好的慰藉之一了。
好在楚懷楠自己小時候也學過鋼琴,勉強能夠做兒子的電子琴教師,那件兒童玩具琴,其實伴隨了她的家庭快十年的時間。
后來。
后來電子琴壞了。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越精細的玩具就越容易損壞,更何況玩具電子琴本身就不是做工多么精良的東西。
如果是在平常時候,再買一個或者說送去維修一下,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現在不行。
因為這里沒有能買電子琴的地方,至于維修,電子元件的損壞,是無法維修的,而很明顯,懷遠避難所并不生產這一類的電子元件,準確來說,懷遠避難所什么電子元件都無法生產。
于是琴壞了也就壞了,家里再也沒有音樂聲。
除了丈夫的口琴還會偶爾響起來。
轉眼間,康兒就到了十八歲,按照避難所的規矩,所有成年的居民,都應該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避難所里到處都是工作,因為人手永遠不夠。
由于教育系統實質性的崩潰,所以康兒并沒有受到過什么太好的系統教育,也不可能去頂父母兩人的崗,因為他們并不是工人。
于是十八歲生日之后,就意味著康兒將要邁向工作崗位,甚至說會有自己新的家庭,新的人生。
所以說楚懷楠在這之前,和丈夫商量好之后,在避難所里拜托了很多人,用自己兩人的積蓄,集合整個避難所的力量打造出來一個雖然很丑,但是調音卻大致精準的鋼琴。
然后鋼琴作為兒子的生日禮物,作為他成年之后的第一份驚喜。
然而,驚喜之后便是絕望的深淵等候在前方。
現在鋼琴聲再次響了起來,彈的是當初自己給兒子編的樂譜。
那么談的人又是誰呢?
楚懷楠從黑暗中驚醒,睜開眼睛,看到病房的角落擺放著一架熟悉的鋼琴,鋼琴前,一個白衣的少女正在那里凝神彈奏。
“你是?”楚懷楠想開口說話,但是聲音語調卻異常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