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江言試探詢問“撒特德,有東西惹你不痛快了”
總不可能是他吧,他近日時常示弱,很順著對方的性子來。
左右試探不出答案,江言懶得再問,吃飽喝足,那頭鹿他已經分解得差不多了,眼下沒活兒做,天氣不好出不了山洞,索性就躺回床上休息。
他睡得很沉,本來挺溫馨的夢境像驟然間變化了個場景,滿世界的冰,江言甚至被凍成冰雕。
空氣中傳開一陣悶響,疑似炸裂的動靜,這才把江言從冰淵的怪夢中扯醒。
他心跳急劇,緩了緩,自言自語道“剛才那是什么聲音聽起來不像做夢啊。”
仿佛驗證了他的猜測,類似的聲音連接響起。江言和撒特德對視一眼,裹緊獸褥朝洞口的方向走。
掀開獸皮的遮擋,江言看清外頭的情形,瞬間啞然。
刮起了猛烈的風,山石亂滾,連盤根在周圍的樹木連根拔起,四處亂飄,跟山石或另一個方向的樹群撞上。
天色明明陰沉沉的,卻又從中透出灰暗的光,像往天上捅出好幾個窟窿,有種世界末日來臨的錯覺。
江言看得心悸,忙把獸皮放下,搬回石塊堵嚴實。
變天了。
他想跟撒特德說說話分散注意力,但對方顯然沒有情緒。
江言心想撒特德在這里生活了那么長時間,對氣候和環境的變化應該累積了挺多經驗,不至于出事,心神便勉強穩下。
但江言的想法顯然過于樂觀,錯估了這次氣候變化。
他幾日沒離開過山洞,并非不想出,而是一直刮風下雪,最重要的是,當晚過后,明顯比前段時間下雪還要冷。
他每天凍得沒辦法挪動身體,手腳冷僵。
撒特德把火放大,再把捂在獸褥里的江言抱到懷里,使勁搓他的手腳。
過去良久,才聽到江言緩過一口氣,艱澀道“手、手恢復知覺了。”
他還跟撒特德請求“想喝點熱水。”
撒特德把隨時盛在碗里的熱水慢慢喂給他,江言緩慢瞇起眼睫,感慨著“嗓子也順暢了一點,剛才總覺得透不上氣。”
撒特德擁緊他,長長的蛇尾從床上延展,直至洞口后邊,用尾尖阻擋獸皮,就當加固防御。
江言眼瞳泛著幽幽的漆黑微光,因為人比較虛弱憔悴,連帶著倒映在眼瞳里的火光似乎都變得細小。
他這幾天在山洞里寸步難行,人都失去知覺了,倘若沒有撒特德一直在續火,給他喂熱水和食物,給他搓捂手腳,江言恐怕已經變成一座僵冷的雕像。
他也慢慢悟出,這時候的確大變天,如此惡劣氣候和環境,人類根本無法適應。
他應該活不過這個階段了。
就算努力了幾個月,盡量把能做的準備都做足,人依然無法跟天斗,他生存不下去。
江言反復舔著被撒特德用熱水滋潤的唇,靠在對方寬闊的懷里,放空思緒。
一會兒后,江言第一次主動握住撒特德的手,眼睛漸漸濕潤,竭力不讓自己掉下淚水。
他嗓子悶堵地開口“撒特德,我肯定活不過這個冬天了,適者生存,我本來就不是這里的人,所以死了也正常。”
“反正我努力過,抗爭過,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從來沒想過放棄,哪怕直到此刻,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放棄。”
他咧嘴笑了笑“你不用管我了,等我死的時候,找塊綠樹成群,有花有草,還有陽光落下的地方,把我的尸體用土埋下就好,等來年春天,我還能化作養料滋潤周圍的植物。”
江言一雙彎起的眼睛淚光閃爍,他急忙喘了口氣“說不定,等我死后又碰了次運氣,還能回到原來的世界,見到陳野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