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心情忽然有些低落,晚飯是撒特德做的,他沒吃幾口就上床躺下。
撒特德坐在旁邊,他背過身,悶悶道“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了。”
又道“不是跟你置氣,別擔心。”
撒特德喉嚨一滾“嗯。”
他始終陪在江言身邊,知道人沒睡著,便拿起草扇子搖動,替他扇風。
江言怕熱,入夏后每晚幾乎都貼著撒特德睡,今晚卻始終沒動,隔著一臂的距離,背對著。
蟲鳴微弱,后半夜,撒特德覺察江言終于睡著,緊繃的面孔微微松緩。
他把人輕輕攬住,手掌放在那薄薄的腹前緩慢摩挲。
翌日,江言醒得早,天灰蒙蒙的,他一動,撒特德便跟著起來。
江言揭穿他“你跟著我一整宿都沒怎么闔眼。”
又道“今日別去割草了,從菜園里摘幾捆,用來應對它們一天的口糧還是足夠的。”
撒特德與江言下去洗漱,看著青年回到灶臺生火,依舊拿上竹簍子,雷打不動地踩著灰蒙蒙的晨氣出去割新鮮的野菜野草。
江言從灶臺上抬頭,目送那道漸漸消失的身影,抿緊的唇一松“真是個倔骨頭。”
唇角卻自昨日回來后第一次浮起往時的笑意。
直到撒特德割完新鮮的野菜野草回來,喂過達達獸和咩咩獸,洗干凈手,去幫江言把早點盛上桌。
江言剝開水煮蛋,第一個遞給撒特德,自己吃第二個。
他慢悠悠道“昨夜回來,我生氣。”
撒特德見江言愿意開口,便停下動作,認真聽。
“我不喜歡他們的冷漠。”
江言垂下臉,明明沒有盡力,就說要放棄。阿喬的命難道不是命么,為什么看了幾眼,就能判定他已經死了。
至關重要的時刻,想的不是怎么把阿喬救回來,而是要剖開他的肚子取出幼蛇。
在沒有任何準備措施的情況下剖腹取蛇,原本還有一線生機的阿喬,很有可能因為虛弱,失血過多而死去。
江言想起自己施救時,耳旁一道道催促著剖腹的聲音,這些獸人說著團結,可當雌獸的性命陷入危機時,他們想的卻是讓幼蛇活著。
他越想越心冷,如果不是自己堅持,阿喬就真的死了。
再往前想到林卡,林卡深愛過的那個雌獸,會不會也遭受過同樣的情形所有獸人都這么喊,他不得不選擇順應這樣的聲音,甚至于雌獸在這種聲音下舍棄自己,選擇剖開肚子取蛇,就只為了延續部落的希望
所以林卡才會那么失望,對部落繁衍的事并不上心。
江言為腦子里的推斷而難受,一下子就沒了胃口。
“你吃完就出去忙吧,我想去看看阿喬,不知道他情況怎么樣了。”
撒特德握緊他的手,高大的身軀微躬,搭在青年柔軟的發頂上。
“言,不要胡想,你不會有事。”
江言悶聲道“我當然沒事,又不會懷孕。有事的是阿喬,別擔心我了,我收拾一下帶點東西過去看他。”
撒特德在山洞內又陪了江言片刻,直到一起巡視的獸人以為他發生什么事過來詢問。
江言推了推撒特德,催促道“快去忙正事吧。”
打發走對方,江言多煮了幾個雞蛋,又割了塊豬腿,從倉庫取出幾把大豆,去往阿喬的住處。
自從阿喬昨日得救,之后來了一群雌獸看他,吵吵嚷嚷的,入夜才恢復安靜。
他后半夜總睡睡醒醒,仿佛被噩夢魘住似的,只一宿,臉色就憔悴許多。
江言在下面喊了聲,阿喬應道“我在”
于是江言爬上去,阿喬出來接他。
“言,你能過來看我我很高興。”
阿喬把江言帶來的東西放好“怎么帶那么多吃的”
又道“昨日幸好有你在”
有江言在,不知何時成為令阿喬感到心安的人。
明明沒有強健的身軀,可他的一舉一動,會忍不住讓阿喬信服,只要是言說的做的,就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