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濃熙話音剛落,教學齋內立刻響起了一陣搖頭晃腦的讀書聲。
是的,就是字面意義的搖頭晃腦。
這樣的搖頭晃腦乃是代表著學子全身心的投入進這些圣賢之人的文字之中,以此來找尋文字的韻律。
而這里面,以徐瑾瑜最格格不入,他未曾經歷過正經的學堂教學,且這段時間學習那些啟蒙書籍也并非全無所獲。
最起碼,他在看一頁書的時候,知道什么時候該添加逗號,什么時候該添加句號。
于是乎,在所有學子都搖頭晃腦讀或背的時候,徐瑾瑜雖然也在讀,可是卻總是時不時的蘸墨標注些什么。
林濃熙本因為這屆學子守規矩而心中欣慰,不料就在他一行一行的看過去時,就發現了最后一排的徐瑾瑜在做著和眾人截然不同的事兒。
這讓林濃熙不由心中皺眉,時人好風雅,對于有著先賢君子氣度的人總是會報以好感。
而在校場時,他一眼就看中了那個卓爾不群的少年郎,不惜當著眾人的面兒給他勉勵。
可誰也沒有想到,只是第一課,他就從山長以擇錄函特招進來的第一排,直接落到了最后一排
當時看著徐瑾瑜抱著東西在最后一排落座的時候,林濃熙不是不震驚,可是他對于這少年的觀感依舊很好。
但,誰能想到,就是這個看著端方君子的少年,竟然也是一個自倨自傲之輩
林濃熙眼中閃過失望,隨后淡淡的挪開眼睛。
一個小時很快就結束了,林濃熙從案幾旁的教具箱中取出了一根二指寬,一臂長的鐵戒尺。
只看那戒尺的握把處已經起了包漿,便知道這是一把傳承多年的戒尺。
“嘶,第一課林先生便請了鐵先生”
鐵先生,是學子們私下取的諢名,還有木先生,銅先生等等。
戒尺先生雖然無聲,可是卻如同一柄懸在每個人頭頂的劍,讓所有人不得不謹慎對待,也是進學路上的良師。
“還不是被人害的你看”
隨著幾聲低語,學子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最后一排的徐瑾瑜,但見徐瑾瑜這會兒已經把易經放置一旁,換了一本禮。
“嘶,先生讓背易,他倒好,直接換了一本,難怪林先生動怒”
“從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他年紀那么小,一時心里難受也是情有可原吧。”
“說的也是,可是,為何要我們代他受過反正一會兒的抽背希望林先生不要點我”
隨著幾句嘟囔,一個時辰的鈴聲正式敲響。
林濃熙面色冷肅的開口道
“時間到,安靜。”
一瞬間,所有學子紛紛停下了讀書的聲音,看著案頭那把鐵先生,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這種“無聲先生”中,以鐵先生打手心最為痛苦,先麻后疼,最后更是要腫好些時日呢
林濃熙自然看到了學子們眼中的畏懼,然,學業一途,不鞭策無以成材,他隨后只淡淡道
“接下來開始抽背。”
林濃熙拿著花名冊隨意點了一個名字
“石文。”
“到”
一個學子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緊張的直咽口水,而他正是前頭挑起事端之人。
“大丈夫何故膽怯重答”
林濃熙呵斥一聲,石文忙大聲應道
“學生在”
“吾且問,直其正也,方其義也,下句為何”
“是,是,君子,君子敬,敬”
石文磕磕巴巴,不知是緊張還是怎樣,只干巴巴的咽著口水,卻說不上個一二三來。
“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