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伸頭向渡口方向眺望,只期望能看到大兒子從渡口往家走的身影,沒看到江松,她渾身都提不起勁的轉身往家走,恰好看到江荷花往下走的身影。
為防洪水,他們這些臨河大隊的人,房子都盡量往山上方向的高處建,大隊書記家的房子就在上面,江家的房子住村子的下面,江媽轉身,剛好和從上面下來的江荷花面對面。
一向高傲有些不搭理人的江荷花難得對江媽勾了勾唇,露出個淺笑,喊了聲“二嬸好。”
“是荷花啊”江媽對自家女兒動則打罵,對別人家的女兒卻客氣的很,笑著問“這是去哪兒呢”
再往下面走,就是江鋼琴的家和村口老井,及田地,溝渠,水電站了。
“檸檸回來了嗎我來找檸檸玩。”她站在江家的臺階下,張頭往江家里面看。
他們這些住在村子下面的人,建房的時候,都會建一個一米五的防水高臺,這高臺比江荷花矮不了幾公分,江家沒開電燈,屋里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一說到江檸,江媽臉上的笑容不由就收斂了些,皺眉說“哪里曉得她放寒假到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也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野丫頭,野丫頭,這個地方的人普遍喜歡把女孩子在外面玩,稱為在外面野,形容特別調皮貪玩的意思。
江荷花有些吃驚地說“還沒回來嗎不可能啊,都放假好幾天了,像我們吳中,放假后就不給留在宿舍住了。”
她略微有些擔憂的皺眉,安慰江媽說“二嬸,你也別太擔心了,檸檸他們一中大概和我們吳中不同,寒假也能住宿舍住吧”她似又有些疑惑不解地問“對了,都寒假了,檸檸干嘛要住在宿舍,不回家來啊還有幾天就過年了,我一放假就馬上趕回來了,本來還想找檸檸玩呢。”
她有些遺憾地說“那二嬸,我走了。”她揮揮手,往江鋼琴家去了。
原本她是想來問問江檸,一中聯考第一的那個江檸是不是她的,她沒回來,問江媽也沒用。
倒是江媽,原本因為過年,江松沒回來而心情低落的她,聽了江荷花一番話后,越想心里越堵,氣的在家里摔摔打打“養這么個姑娘有什么用這才十五歲,就野在外面不回來了,以后還能指望她點啥”
她正在做手搟面條,面條里加些糖精,揉成面團,再切成一根根如薯條狀,放在油鍋里炸,當地叫油炸果子,還有搟成薄片,切成角形,放點鹽和黑芝麻,過油炸,過年來客人的時候,就可以抓一些這樣的油炸甜點出來,給客人吃。
不知道是不是江媽廚上手藝實在沒天賦還說怎么回事,江媽難得做的油炸甜點,家里個孩子沒一個愿意吃的,過年都愿意去江大伯娘家蹭些吃的,都不愿意吃江媽炸的面果子,最后無奈,都被江爸江媽吃了。
她做的油炸果子,比石頭還硬,狗啃的磨牙骨頭都嫌硌牙的那種。
她一邊用搟面杖搟面,一邊生氣,越搟越氣“年年搞這些東西有什么用養個兒女,過年一個人影都不見,搞了這些也沒人吃”她鼻頭一酸,眼淚就一顆一顆落在她手背上,心里又委屈又酸楚。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生了這么一個不聽話的女兒報復她,人家的女兒也不知道多心疼媽媽。
江爸在做廚房熬紅薯糖稀,做米糖,這是農村孩子過年難得的好吃食,一直可以吃到來年的四五月,直到糖稀軟化,米糖也軟趴趴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