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小伙子小姑娘們,為了面子,都說外面好,廠里好,工資高。
真問到工資高的,這些人又連忙問他們家在哪兒,過年能不能把他們家的姑娘小子也帶上等等,把這些臉皮嫩的年輕人們,問的最后只好呵呵笑,也有那回來事的,滿口打包票,說“過了年你把你孩子們送到我村里來,我保證帶他們出去。”
這樣滿口打包票的,家長們聽了反而不放心,響起今年夏天江家村出的那事,又不放心起來。
回老家的船并不止一只,一艘船滿,沒有同村約好的熟人了,又到了點,就啟程出發。
船只在行駛時,河風極大,帶了孩子上街買年貨的人,都將孩子塞到船頭的烏篷內,江檸也將江爺爺塞在烏篷內,自己坐在烏篷外的船沿上,眼睛順著靜謐的湖面眺望遠方。
越是靠近江家村,她越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對這個地方的排斥與厭惡,沒有哪一刻,如此刻這般讓她正視自己內心的感受,她想逃離。
冬季水落而石出,他們家門口的沙河也一樣,水面的下降導致河面上露出大片的沙灘,很多想要趁著冬季農閑采砂的人,都挑著擔子來河灘上挖沙。
此時沙河的河沙還尚未被人承包,只要是自家建房的人,都可以來河岸上挖沙。
原本可以在渡口附近停靠的船,現在要在距離他們村下面的兩個村距離很遠的深水堤壩處泊船。
江檸扶著江爺爺下船。
河堤兩面的河風吹在江檸臉上,宛如刀割,那不是魔法形容的刀割,而是實實在在因為寒冷因為冬風拂面帶來宛如刀割,又如針扎般的細密的刺疼,即使她手上戴著兔毛手套,也依然抵擋不住這寒風的刺骨。
早晚凍的硬邦邦的地面,卻因為今日難得的晴日,融化了地面上的寒冰,使得河堤的地面極其的泥濘難走,一腳下去,鞋底能陷入黃泥五公分深,可挑著擔子的人,依然走的極穩極快,很快只給眾人留下消失的背影,只剩下江檸扶著江爺爺,和一眾從外地打工回來拎著大包小包的年輕人們,穿著他們好不容易置辦的體面衣裳和鞋子,在泥濘的土路上艱難的行走著。
有些年輕人舍不得他們為了過年回來面子上好看,才特意買的新鞋子,干脆脫了鞋子,將鞋子拎在手上,赤著腳走在爛泥路上,等到了村口,再在溝渠里洗干凈腳,胡亂的擦干腳上的水,穿上新鞋回家。
江爺爺也想脫鞋赤腳回家,江檸堅決不許。
山上濕寒露重,他常年當守林員巡山,樹叢草叢上的露水會打濕褲腿,一到陰天雨天,他的腿就會鉆心的疼。
過去無法,再疼也只能一個人忍著,如今孫女幾次帶他去滬市體檢治療,目前也能稍稍緩解一些。
江檸豈會同意他如此傷身體的行為,直接威脅說“爺爺,你脫鞋子赤腳走路,我就跟你一樣脫鞋子走路,我聽說女孩子年輕時如果腿受凍了,以后不光會老寒腿,以后還生不了孩子。”
深受老寒腿折磨的江爺爺聽了再也不敢說想要脫鞋赤腳走回去的話了,一路走一路心疼腳上的鞋子“我應該穿雨靴回來的。”
好不容易走過王家村,穿過許家村,終于抵達江家村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