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塵立即上前,不容分說地扶住烏憬的手臂,恭恭敬敬地彎下腰,“奴才送陛下出府回宮。”
烏憬被那道力帶著向前走,再回頭只能見到一扇山水屏風,一旁還低頭站了個老者。
李大夫跟天子好奇的視線對上,露出笑呵呵的表情,“陛下慢走。”
他瞧著天子離去的背影。
直到看不見人后,寧輕鴻才從里間走出,他停在屏風旁,饒有興致地把玩著那盞影青釉里紅,問,“如何”他撫著瓷器的壁身,“李大夫可從此子身上瞧見你以前就診過的那些小兒之影”
李大夫望見寧大人在屏風后的影子,深深拱手道,“未曾。”
寧輕鴻笑,“為何”
李大夫又道,“老夫未看出陛下有患病之癥。”他斟酌片刻,“但陛下行事又如三歲癡兒,雖不吵不鬧,但凡事未必沒有例外。”
“若是陛下在旁人面前并非如此,只聽您的話,唯獨對您特殊,也并無此可能。”
寧輕鴻輕輕笑了一下,“是么”
李大夫揣摩道,“若寧大人不放心,日后老夫可為陛下診治。”他詢問,“您是想讓老夫嘗試醫好還是”
未盡之語,一人心知肚明。
寧輕鴻仿若聽到了什么滿意的事,只低低笑道,“陛下龍體金貴著,原模原樣放著就好。”他話底似乎另藏了一層意思,又緊跟著道,“李大夫,請回吧。”
用罷晚膳,待到深夜,寧輕鴻才在書房同清晨未會面的內閣大臣們將今日的朝事商議完畢。
而后一夜未眠。
前半夜煮茶溫酒,自個跟自己對弈。
后半夜玩著手把件,聽下人在耳旁念著閑書。
拂塵早就去歇下,千歲爺有精力不就寢,他卻可是個活生生的正常人,怎么可能不去休息。
直到天微微亮時,拂塵看著時辰醒來,去喚仍待在書房的千歲爺。
寧輕鴻才有了困意,暫且歇息了片刻,不到辰時,又被喚醒,他面上看不出疲意。
拂塵憂心忡忡,“爺,不若讓李大夫開幾劑藥,您睡前喝下抑或是換餅新的安神香,次次如此,也不是辦法。”
寧輕鴻神色如常地道,“不用。”
他披著晨露回房。
在養心殿藏了一夜的探子,此時也已經候在門邊等著。
寧輕鴻步伐微頓,問,“陛下可有什么異常”
探子回道,“并未。”
“陛下用了晚膳后,去御花園同那只野犬玩了一會兒,才回寢殿,熄燈沒多久后就歇下了,直到卑職走時,都未曾起夜。”
“一直熟睡。”
寧輕鴻不緊不慢地問,“他可曾問過身旁的宮人,養心殿里不見過什么東西”
探子思慮過后,搖首。
寧輕鴻又問,“從頭至尾,都沒去看過自己的床榻底下”
探子再搖首。
寧輕鴻頓了片刻,才微微笑道,“下去吧。”他往里間走去,準備將上朝的官服換上,路過屏風旁時,余光瞧見什么,又停下,“這釉里紅怎么瞧著這般嬌嫩”
“擱在這怕哪日被人輕輕一碰,就摔個四分五裂了,放回庫房里讓人好生保養著。”
寧輕鴻語落,候著的下人就上前小心將瓷盞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