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
這一聲徒然把少年天子嚇得恨不得埋進身前人的懷里,徹徹底底后悔了,他隱隱察覺到殿內琴音一頓,又緊接著響起,殿內的人似乎都在往他們這看來。
寧輕鴻不疾不徐道,“先將禮送進去。”
拂塵應下,趕忙做了個動作,讓后頭的宮人一道一道呈進去,為首人走到殿上,還不卑不恭地俯身道著,“陛下賜翡翠花籃一頂,以椿萱并茂,棠棣同馨之意,望太后娘娘山色既無盡,公壽亦如山,如這翡翠花籃一般,萬年長青。”
“賜象牙雕水仙花神一座,黃楊木雕七仙女一座,望二位公主殿下朱顏長似,頭上花枝,歲歲年年。”
“再賜”
那太監高聲道著,卻并未引起殿內人分毫的注意,俱都在似有若無地看著殿門處。
寧輕鴻明晃晃地站在殿門外,雖然并不是在正中間,只占了一個角,還是側影,但只憑借他身旁候著的拂塵,就能讓人覺出他的身份。
他好整以暇地立在那,
慢條斯理給懷里人理著些什么。
有他的鶴氅擋著,讓人瞧不清他懷里少年的身影,只影影綽綽地瞧見這位向來不讓旁人近身的九千歲,此時正微微俯首,仔細地給比他矮了個頭的少年天子解著脖頸的系帶。
褪下那道披在外頭御寒,進了燃著暖爐的殿內卻嫌熱的白狐裘。
拂塵俯身,拱手接過天子的狐裘。
等遮住烏憬半張臉的狐絨被卸下,頓時露出了底下烏發雪膚的一張臉,帶著未長開的稚氣,但足夠的精致漂亮。
他身上著一件海棠紅的團花錦袍,用金銀線繡著其上的花紋,再在外頭罩了件乳白的長袍雪衣。
寬袖下露出的伶仃腕骨還戴著幾個寓意良好的金鐲子,腰間配了圓形的白玉環。
寧輕鴻正將烏憬腰間做成月團形狀的白玉玨系緊,少年乖乖張著手,見對方抬手去理他耳側被吹亂的烏發時,還會聽話地閉上眼。
“好了,進去罷。”寧輕鴻將一個暖手的袖爐塞進烏憬手心,輕笑道,“記著,莫要被欺負了。”
烏憬茫然地抱著那顆鏤空金圓球的袖爐,被一旁的宮人扶著
手臂,領了進去,沒走兩步,就忍不住回頭,去看身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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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回頭,已然瞧不見寧輕鴻的身影了,烏憬只好泄氣地重新轉過去,他被宮人帶著往上首繡著龍紋的蒲團走去。
殿內瞧著大,但因為只有幾人,即使筵席都擺在了上頭的龍椅旁,天子左右各是一道案桌,因以右為尊,右邊的案桌要比左邊高一點。
但都在正中間的案桌之下。
右邊是一位面目雍容的老婦人,她右下首,是一位黃色宮裝,發全挽起的麗人。
左邊是一位衣著典雅的中年婦人,她左下是一位面目年輕,瞧上去有些靈動的少女,長發只挽了一半。
烏憬已經被提醒過,右側的是太后,也是他名義上的養母,還有大公主,也是他的大姊姊。
左邊就是那個養貓的太妃,以及他的二姊姊。
二公主要年輕一些,
大公主則已經嫁做人婦。
烏憬還未落座,太后便笑道,“還不同你憬弟弟問個好,瞧瞧,收拾收拾當真叫哀家一眼沒認出來。”
大公主抿唇微笑,“憬弟弟。”
烏憬局促地喚,“姊姊好。”
他被引著跪坐下來,還是忍不住往殿門看。
這次沒有先前那般匆忙,烏憬看得分明,在殿門的一角瞧見了那在夜色中格外明顯的雪青色鶴氅。
寧輕鴻雖沒露出身影,可他身旁伺候的下人卻半分沒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