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憬比剛剛受不住的時候還要哭得難受,他哭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覺得自己很丟人。
他都被別人弄成這樣了,還記吃不記打的,被人放過都要自己找回來。
他明明是害怕的,甚至也想象不出方才變成那樣子的真的是自己,更害怕自己接下來還會承受更過分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就是轉頭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烏憬愈發覺得自己丟人,哭得甚至要不停地張著嘴巴去小口小口地吸著氣,又在心里安慰自己對方只是生病了。
他現在拋棄人家走,是不是有些太沒有良心了,就好像那些只會錦上添花,雪中卻不送炭,得了好處就走的人。
烏憬腦袋一片混亂,什么亂七八糟地想法都堆在一起,什么都一籮筐地冒了出來,就好像他自己在催眠自己忘記方才那些丟人的事。
可又做不到真的當作什么都沒發生過。
在寧輕鴻用手心輕觸著撫過他臉肉掛著的淚痕時,烏憬還會下意識將哭聲收回去,顫顫巍巍地看著人。
明明怕得要死,還只呆在原地,怔怔地憋著淚,滿心滿眼都是旁人,笨得連跑都不會跑。
寧輕鴻修長的手指甚至還能微插進少年的發中,指根繞過人的耳頸,手心撫著人染著淚的臉,靜靜無聲地低眼瞧了人許久,甚至眼神都是平靜的。
只藏著幾分叫人看不出的晦澀。
烏憬連呼吸都不敢喘了,只敢放得很輕,想著自己是不是又說錯了話,他指尖都開始發起顫,又一句聲都不敢出。
連“哥哥”都不敢喊了。
直至憑空響起“咕嚕”一聲,烏憬才窒了窒,小心翼翼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有些癟,他沒用晚膳,現在自然餓了。
少年抿了抿唇,窘迫地站在原地,卻沒有那個膽子說自己想吃東西。
又委屈又難受。
片刻,才能察覺到寧輕鴻俯首下來,聽見人嗓音微冷道,“烏烏既然要留著,便要學些新規矩。”
什么新規矩
烏憬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好的預料,想后退,又把自己逼停。
寧輕鴻溫聲,“不用怕。”
總算哄了人一句。
烏憬被輕聲細語地對待著,緊繃的神經才淺淺放松下來,可一抬眸又對上寧輕鴻淡垂著看他的眉眼。
便知曉對方可能心情還是不好,只敢怯怯地點點頭,但又有些大膽起來,開始巴巴地看著人。
寧輕鴻看了他半響,垂首輕吻在人的眉眼上,薄唇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少年的淚,卻并不在意,只輕嘆了一聲。
“罷了。”
待下人傳膳過來時,已是一個時辰后,膳食并未端去膳廳,而是一個接一個地如流水般送到了寢房的案桌上。
千歲爺此時正闔著眸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只隱約瞧見他懷里坐著個人,因著有狐裘罩著
,叫人看不清面貌。
更不用說少年將整張臉都埋了進去,伏在人肩頸上,最多只能瞧見其抓著人衣襟的細瘦指尖都緊繃得泛著白,可關節處又漫開著層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