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醫生,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聽到歐風大床上的這句問話,森鷗外裝模作樣看看自己的手表“回稟首領,已經快到午夜十二點了。”
“這么晚了,還來匯報咳咳咳真是辛苦你了,森醫生。”嘶啞的嗓音從厚厚的床帷后傳出,帷幔上的流蘇都在隨老人的劇烈咳嗽抖動。
“是下屬應該做的。”森鷗外一面恭敬回話,一面低下了頭。
果不其然,下一秒,床帷在電動器械的作用下,緩緩向兩邊拉開。房間內柔和的頂燈也隨之亮起,從暗到明,以一種絕不會引起人刺眼的速度,慢慢照亮整個房間。
最后,整間臥室,包括原本藏在厚重帷幔里的大床,全都燈火通明。
旁邊的醫療監護儀仍在平穩運轉,發出有節奏的“滴滴”聲。
一條透明導管連在監護儀上,另一端則插在一只狀若骷髏的手背上。
那只手已經干癟到皮包骨頭的程度,就連輸液針刺入血管,都能在布滿老人斑的皮膚上引起一塊鮮明的凸起。
森鷗外不小心用眼角余光掃到這一幕,立刻把頭垂得更深。
“森醫生。”沙啞嗓音在頭頂響起,陰沉沉的,近乎氣音,像是從三途川傳來的亡者低語,“把你查到的資料,遞過來。”
“是,首領。”
森鷗外雙手遞上早已準備好的資料,一不小心,跟資料最上層、照片中的青年對上眼。
青年有一頭金羊毛一樣蓬松的微卷短發,發色則像是正午時分的陽光一樣燦爛甚至到了微微刺痛人眼球的地步。
金發覆蓋之下,是一雙靛紫色的下垂眼,就算被他自己故意拉高皺起,也能看出幾分少年人的純稚。
對著偷拍鏡頭做鬼臉也很少年氣。
森鷗外將資料遞上去的時候,暗自祈禱,天性嚴肅的老首領不會被氣出腦溢血。
他的擔憂很快成了現實。
老首領接過資料,房間空氣靜默了一瞬,而后陡然爆發出一聲怒吼
“什么東西”
森鷗外汗顏,忙道“還請首領息怒,原諒不知輕重的小輩。聽說,明天的周三,是盤星教教主固定接待信徒的接見日。這是他們自上一代教主便傳下的傳統。”
老首領連續咳了好幾聲,冷哼一聲“像這種小鬼,居然也會遵守傳統。真是不可思議。”
森鷗外聽他語氣稍緩,這才問道“是否要派人”
“這還用說嗎。”老首領嗬嗬笑了起來,胸腔內的動靜仿佛破風箱,“讓蘭堂去今晚就去。明天我就要看到這小鬼的人頭”
精心整理的資料被扔了出來,砸在森鷗外的頭上。
紙張翻飛。
那張偷拍照片正面朝上,落在森鷗外眼皮底下。
照片中做鬼臉的金發青年,笑容滿面,似乎在嘲笑森鷗外的謹小慎微。
森鷗外緩緩長舒一口氣,頭埋得更低“是,首領。”
首領難得有一句話沒說錯。
這名盤星教主,確實讓人不太舒服。
“好無聊啊”
神上星流躺在床上,仰面朝天。
喊完這句話,他豎起耳朵聽房間外的動靜。
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