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就知道哄我做事,就算養好馬,糧草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呢”
說著,他偷偷用眼角瞥了眼跟著太子一起來的太子妃沈青葉,硬著頭皮說道“皇兄,我都知道錯了,父皇也用鞭子抽過我的,以前對不起皇嫂和你的地方,就請皇兄皇嫂大人大量,原諒小弟一回。”
“這次,小弟是真的沒糧不行啊”
他也是跟著皇帝南征北戰過的人,少年時意氣紛發,只以為沖殺在前,足夠勇武便可無敵于天下。
真正上過戰場,行過千萬里路之后,才知道,行軍打仗,最重后勤物資。若是補給不足,糧草兵甲短缺,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憋屈到死。
皇帝尚不差餓兵,他這個藩王,要帶著自己的親兵就藩,不拿出安家費來,怎么能讓人跟他從京都的花花世界,去晉地那荒僻貧瘠的草莽之地
可給了安家費,他自己在藩地養人養馬的糧草,就有些犯愁了。
太子也很明白。
皇帝是故意如此。他封諸子為王,卻又封藩不封地,不準藩王干涉軍政大權,像晉、燕、代、谷、寧、遼這種封在邊境之地的藩王,雖負有守土之責,卻無征糧之權,糧草兵甲皆有兵部供應。
如此,就卡住了藩王的脖子,讓他們就算有人有地有兵有馬,沒有糧草,就算想要奪權也有心無力。
自古天家無父子,帝王的心思,就算是親生父子,一樣互相防備。
皇帝并沒有要沈家送給他的十萬石軍糧,而是任由他支配,他先前便答應了沈萬年,送去玉門關,這一路上的關卡,都會有太子親軍替他開道打通,到了地方,也準許他將運糧的民夫留下開荒屯田。
所以那批軍糧,是萬萬動不得的。
而兵部和戶部,眼下正盯著幾個容易旱澇災害的地區,常平倉那點糧食,還不夠賑濟之用。北方邊鎮所需軍糧,都得等到夏收之后,才能從南方收到糧食運往北方。
晉王只能眼巴巴地望向沈青葉“皇嫂”
沈青葉也算是“久仰”這位風流王爺的大名,先前因為他居然派自己小舅子上門以側妃之位迎娶她之事,給她和沈老爹留下極其惡劣的印象,原本并不打算給他好處,可現在看到他拉著太子不放,又擺出這副姿態時,忽地心里一動。
她怎么忘了,晉王的封地里,還是有不少好東西啊好像晉商就是在明清時代崛起,成為十大商幫之首。
別的不說,光是那淺層甚至露天煤礦就不知養肥了后世多少煤礦主。
大同的煤,運城的鹽,寧化的陳醋,杏花村的汾酒
想到此處,沈青葉抬頭沖晉王甜甜地一笑,“三弟啊”
晉王一個激靈,忽地覺得后背脊梁發冷,看著沈青葉的笑容,再看看太子殿下的笑容,簡直如出一轍,讓他明白了何為夫妻相。
沈青葉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為表尊敬,他也只能弓著身,小心翼翼地說道“皇嫂有話盡管說,只要小弟能做到的,赴湯蹈火,無所不應”
“赴湯蹈火那倒不必。”沈青葉微笑著說道“只是我們沈家向來是生意人,做買賣嘛,講得是童叟無欺,有來有往,所以你想要糧草不是不行,只要拿你封地內的一些產出來換便可。”
晉王哭喪著臉說道“皇嫂有所不知,太原府雖然有六州二十余縣,可都是下等縣,土地貧瘠,物產不豐,若能產出能換到糧草,你要我拿什么換都行。”
他可真是難啊,皇帝有令,藩王就藩后不得收取地方賦稅,俸祿由朝廷支付,也就是說,他名義上的封地是晉地,可從晉地的軍政人事到錢糧賦稅,他一律都不能插手,可晉地緊挨著北蠻,他要養馬要抵御北蠻,就得養兵,就得把自己的脖子塞進兵部的套子里。
他知道這是父皇記著前朝滅亡的原因,就算分封藩王,也不肯放權,可他想要活得自在點,就不得不向皇兄求饒。
這會兒看著太子妃明艷動人的眉眼,他那個悔啊,當初咋就被豬油蒙了心似的,以為這位能用區區一個側妃之位就打動了呢
結果,風水輪流轉,現在,就輪到他乖乖躺平,任由宰割。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