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憲紀很受用妹妹的鼓勵,眼睛彎彎,笑著說,“不過現在,我先給妹妹讀書吧。”
雪紀的體質很弱,精力有限,一天中清醒的時間并不多。在她醒著的時間,憲紀和母親靖子都是習慣了以她的需求為最優先的。
雪紀沒有拒絕,伏在桌上安靜地聽哥哥有些磕絆的讀書聲。
她的臉枕著手臂,眼眸有些愜意地半瞇著。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場讀書會能一直持續到雪紀睡著。
但母親靖子的到來打破了寧靜的氣氛。對待一雙兒女向來溫柔的靖子少見地帶著嚴肅而決絕的表情。
面對從家族最上方不斷施加的巨大壓力,靖子的神經已經繃緊到極限。
她已做出最后的決定,現在要和孩子們攤牌,將事情全部講清楚。
她看向一無所知的兒子,抿唇說“憲紀家主決定將你立為嫡子。”
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一時沒反應過來母親話里的意思。
雪紀抬起頭,注視著母親緊繃的下顎。她輕聲問“母親,是過繼嗎”
“雪紀真是聰明。”靖子咧開嘴,笑得有些難看,帶點嘲諷,“沒錯,是過繼。誰叫憲紀覺醒了家傳術式,那位血脈純正的當家主母的兒子卻只是個普通人那些大人物們將此視為加茂家的恥辱家主不日后會對外宣布,加茂家的嫡子只有一個,他只能是覺醒了赤血操術的憲紀。而他也將是加茂家下一任最正統的繼承人。”
“那母親呢”雪紀安靜了一會,又問,“他們怎么處理母親”
“我和憲紀是血脈相連的親生母子。只要我留在這里一天,那所謂嫡子的謊言就不攻自破”靖子搖了搖頭,“所以,我不能留下來。如果留下來,一定會成為憲紀的阻礙。”
“所以,媽媽要離開了”雪紀抓出了重點,“但是哥哥要留下。”
“什么為什么”憲紀終于聽明白了,他寧愿自己聽不明白。
為什么覺醒了大家都說厲害的術式,卻讓媽媽不得不離開自己呢
他尚且稚嫩的腦子實在轉不明白。
但是看著母親眼中隱含的淚水和堅定的表情,這似乎是他這個小孩子所不能反抗的現實了。
即使再無法接受,他也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
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抗拒。
“沒關系。”雪紀皺著眉,望了一眼母親,伸手抓住了哥哥的袖子,“哥,我陪著你。”
憲紀瞪大那雙細長的眼睛,在反應過來之前已經緊緊握住了妹妹的手。
“不行雪紀要和我一起離開。那位正室會為了術式接受憲紀,卻一定不會接受雪紀的。”靖子使勁搖搖頭,幾乎是用搶的方式將女兒抱進懷里,“聽好,不許你任性,這次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
出身、體質、性別
注定了雪紀是被加茂家族忽視的存在。
只有靖子知道,雪紀的天資與悟性有多么驚人。她是和加茂家格格不入的鉆石,是混入魚目的珍珠。
一旦有機會,靖子絕不會讓雪紀繼續留在這個讓人窒息的沉悶家族
“但是,哥一個人會寂寞。”雪紀安靜地被靖子抱著,清透的紅色瞳孔中映出憲紀懵住的傻臉。
雪紀帶著上一世的記憶轉生,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正是因此她才能意識到,將憲紀這樣天性純良的蠢哥哥單獨落在加茂家這樣的淤泥里,會造成很糟糕的后果。
即使加茂家對外宣稱憲紀的嫡子身份,但家族內部誰不知道憲紀的真正身份誰會真的敬服他
失去母親的保護,又驟然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地位,憲紀一定會過得非常辛苦。
雪紀放心不下他。
她認真地對兩個家人下保證“母親不能留下,我可以。我和哥一起面對。母親,相信我,我能保護好哥”
那雙堅定的清澈的紅眸,蘊含著強烈的信念感。
無論是靖子還是憲紀,都相信雪紀一定會拼盡全力實現自己的承諾。
正因為如此,靖子感覺心像針扎一樣,抑制不住地落了淚。
“我真的是個沒用的母親。說著什么不想成為累贅,其實我自己也迫不及待地想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嘴上說是為了憲紀好,其實還是扔下了他。”她哭著蹭了蹭女兒的臉,說,“但是,我還沒墮落到要女兒替我承擔保護兒子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