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欽不慣讓人伺候沐浴,黎嬤嬤將人揮退開,靜靜侯在明間門口,大約等了一刻鐘,確信謝欽已朝洞房邁去,方放心地掩門而出。
室內燈火明亮,紅燭搖曳。
沈瑤合衣躺在拔步床沿,一張小臉縮在暗處,什么都瞧不見,唯有如山巒起伏的被褥勾勒出窈窕身影。
謝欽看了她一眼很快挪開目光,側對著她的方向,隨后重重咳了兩聲。
沈瑤被驚醒,迷茫地睜開眼,一道挺拔的身影矗立拔步床外,幾乎遮擋出大半光芒。
沈瑤頓了一下,確保身上無不妥之處,連忙起身,“謝大人”
一啟齒也不知當說什么,先前約定不同房,可今夜是洞房,外面那么多人看著,如何交待過去,她想聽謝欽的主意。
謝欽轉身過來,想是喝了些酒,身上酒氣未散,他一貫清越的嗓音沾了些許沙啞,
“今夜婚宴,太子到場,言語間頗有試探,新婚分床惹人注意,我興許得在后院將就幾日,等釋了太子的疑,再搬去書房。”
沈瑤遲鈍的“哦”了一聲。
謝欽以為自己說明白了,吹滅了屋內的燈盞,只剩下床前兩對紅燭,待回眸來,卻見沈瑤杵在拔步床前不動,謝欽一時也有些犯難。
屋子里光線突然暗下來,原先的尷尬被放大無數倍。
沈瑤將謝欽方才的話嚼了幾遍,回過味來,謝欽怕是要與她一道在喜房睡幾日,這里只有一張拔步床,余下便是羅漢床了,他那般高大如何擠在羅漢床上,
她當然可以,就是如何啟齒。
“謝謝大人”
這時,頭頂忽然傳來極其細微的破碎聲。
謝欽神情頓時一凜,他直盯著沈瑤,隨后往上方抬了抬額。
沈瑤意識到不對,腦筋一轉,指了指上方,無聲道,“有人”
謝欽凝重地頷首。
沈瑤跌坐在拔步床上,神色呆滯。
事情好像比她想象中要復雜。
謝欽見她猶然呆坐在床沿,背著手側過身,緘默不語。
他換了一件玄色的長袍,二人均很默契的沒有挑紅色的寢衣,風徐徐而動,連著他廣袖與衣擺均被獵起,他仿佛不是在自己的婚房,而是在某個山間道野,這一身的氣度能逼退任何喧囂。
冷峻的臉覆上一層暗光,神色并不算好看。
沈瑤默了片刻,這才意識到謝欽這是在等她上床。
她連忙往拔步床上一挪,一面裝作在整理被褥,一面悄悄往謝欽方向瞥,謝欽果然進了拔步床內,自持地往床沿一坐,順帶將紅帳給放了下來。
光線被隔絕,也隔絕了沈瑤最后一絲僥幸。
空間變得異常狹小,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沈瑤彷徨又拘束。
即便是冷漠如謝欽,也并沒有那么自如。
他停頓一下,枕著雙手躺了下來,只占據床沿那一截,留下絕大部分的空間給沈瑤。
朦朧的光線內,瞧不清對方的神情,多少能自在些,沈瑤適應了一會兒,抱膝坐著問他,
“那人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