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便曉得點到為止。
恰在這時,院前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一少年大步流星躍上臺階,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沈瑤身上,
“四姐,你可回來啦。”
沈展語氣十分熟絡,仿佛沈瑤本就是他四姐。
沈瑤注視著來人,少年身量不算很高,卻十分俊秀,模樣與她竟像了六分,只是他咧著嘴笑得張揚,面龐白皙細嫩,眼瞼單薄,一看就是脂粉堆里長大的繡花枕頭,
沈瑤幼時應該見過這位嫡親的弟弟,只是沒了什么印象,見他風風火火沖自己走來,便慢吞吞起了身,說來也不知是段氏慣的他,還是沈展本就是如此輕佻無禮,他進了這廳堂來,竟是沒給母親與其余三位姐姐行禮。
這就是段氏養出來的好兒子
沈瑤淡淡頷首算是回禮。
沈展自然察覺出姐姐的疏離,他也不惱,從旁邊踢來一錦杌,挨著沈瑤坐下,“姐,你今日露的那手功夫極俊,你能不能教我”
段氏連忙制止,“你可是要走科舉的人,學業甚重,哪有功夫學別的”
沈展不耐煩反駁,
“娘,我都跟您說了,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您非得逼著我去嵩山書院讀書,兒子就想跟姐姐習武,”又回過眸來,眼巴巴看著沈瑤,“四姐,你可愿教我”
說到沈瑤的本事,也有隔壁劉老爺的功勞,劉老爺是名老兵,膝蓋受了傷方才從邊關退下來,劉大哥學了他一身粗功夫,她與劉一哥則被劉老爺教了一手射箭的本事,沈瑤在準頭上極有天賦,時常習練,又常跟著劉家父子上山狩獵,技藝日趨精湛。
不過這話沈瑤沒說,她冷嘲熱諷道,“叫你爹娘將你扔去岳州莊子十年,你就會了。”
聞訊趕來的沈黎東恰恰聽到這句話,滿面紅光的老臉頓時就僵住了。
好在他這人臉皮厚,尷尬了一瞬也就不在意,反而笑語嫣然道,
“肆肆,回來啦。”儼然一位慈父。
家主回來,大家均起身見禮。
沈黎東坐在段氏身旁,掃了一眼沈瑤跟前的高幾,見不曾被動過,問身側的嬤嬤,
“該是上夜宵的時候,可準備好燕窩了。”
嬤嬤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奴這就去灶上取來。”
沈瑤無心與他們寒暄,起身道,
“時辰不早,我要回去了。”
沈黎東急道,“哎哎哎,這不是剛坐下嘛。”身側的段氏連忙扯他的袖子。
沈黎東雖有些失望,卻還是沒有強留,
“對了,來行宮前我見了一次劉一,他很好,你放心,為父一定照看他。”
沈瑤心想自己這一離開,最放不下心的就是劉一哥,沈家不必指望,還是得托付給謝欽,想必謝欽不會推拒這個小小的要求。
行至階前,涼風迎面撲來,璀璨的夜空布滿繁星,銀華當空,正是月圓之夜。
她在岳州時每每望著這一輪圓月便想,有朝一日能否與父母團圓。
今日倒是應景了。
她心里一時說不上是什么滋味,扭身過來,目光一個個掃過沈家人,
“保重。”
隨后頭也不回大步離開。
沈展盯了她背影一會兒,趁著沈黎東不備,一溜煙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