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亦臉色難看,崔耀宗在幾個兄弟中最為穩重,在旁邊不住小聲勸說。
崔耀祖魂不守舍,任由崔文訓斥“你二叔都管不了你,居然敢逃差,上趕著往項家那火坑跳。你既然死了心,干脆去做上門女婿算了,我就當沒你這個兒子”
許氏哭著抹淚,崔素娘與方氏攙扶著她,勸道“大嫂,你別傷心了,耀祖豈是那不懂事之人,大哥只是氣話罷了。”
一直低著頭的崔耀祖,突然抬起頭,大聲道“三娘子豈是那等愛慕虛榮富貴之人,就是落難,也不會攀附我,阿爹盡管放心”
崔文氣得不行,揚手就要揍他,崔武一個箭步隔在了中間,攔住了他們父子“大哥,你說歸說,別動手啊。”
崔文力氣比不過崔武,扭著身子怒道“骨氣,呵呵,虧你說得出口她項家遇到麻煩,就眼巴巴跑上門來找你幫忙,真是天大的笑話。”
崔武半擁半推著崔文進屋,道“大哥,你這句話說得就不對了。耀祖是捕頭,他本該為百姓排憂解難,項三娘子遇到閑漢混混,前來找他乃是名正言順。”
崔文是被氣得口不擇言,對一個年輕姑娘出言苛責,不是大男人所為,說完就后悔了。
被崔武一勸,崔文又頓時惱了,將氣往他身上撒“老二,你這胳膊肘,究竟向著誰”
崔武嘿嘿笑,疲賴道“大哥,我這胳膊肘靈活得很,該拐向誰就拐向誰,這些還是大哥教我的,難道大哥都忘了”
兩兄弟感情好,崔武這個弟弟,在崔文面前向來沒幾個正形。遇到大事,崔文是大哥當仁不讓在前面解決,崔武在后面默默支持。
崔文雖然氣,當著方氏與侄兒侄女們的面,到底不忍讓崔武落了面子,重重哼了一聲,甩開崔武進屋。
實在看不過跟沒了魂似的崔耀祖,呵斥道“滾回屋去,大好的日子,別在面前礙眼,看得晦氣。”
崔耀祖一言不發回了自己的屋,崔文氣得直撫胸口,崔武與崔耀宗在旁邊勸說了半天,方緩過了氣。
晚飯時,崔耀祖也沒出來。崔文臉色陰沉,幸好有崔武撐著招呼,勉強用完了冬至的團員飯。
飯后大家一起坐下來吃了杯茶,方氏便領著兒女告辭。
崔素娘住在崔文家,崔耀光與程子安在一起習慣了,要拉著他一同離開。
程子安知道崔耀光有一肚皮的八卦要講,他強忍住笑,道“我要留下來陪阿娘,明日再找你玩。”
崔耀光只得怏怏說好,“明早我來找你。大伯,大伯母,明早我來這邊用飯。”
許氏強自擠出一絲笑,道“你盡管來就是,你的碗筷都好好放著呢。”
方氏罵了他一句,趕緊拉著他離開,低聲訓斥“沒見你大伯母心情不好,你少去添亂。”
崔武提著燈籠走在后面,閑閑道“這如何是添亂,大哥大嫂就得有人陪著,成天想東想西,鉆了牛角尖就壞了。”
方氏淬了他一口,道“你少瞎說,大哥大嫂都是聰明人,你當他們與毛氏一樣蠢了。”
崔武老神在在,笑了聲沒說話。
崔文的宅子前后兩進,帶東西廂房。崔素娘領著崔荷住在西屋,程子安跟著崔耀祖崔耀宗住前院。
洗漱完畢,程子安脫了衣衫上床。門響了兩下,接著被推開,一身酒氣的崔耀祖進了屋。
程子安趕緊披上厚衫下床,崔耀祖大步走上前,一屁股坐在腳踏上,背靠床沿痛苦地閉著眼,傷心地道“三娘子說不愿連累我,更沒臉見我,讓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
崔耀祖想到項家冰冷的屋子,毛氏哭個不停,不時喊痛。項伯明直挺挺躺在床上,眼睛雖睜著,卻似半死人一樣。
項三娘子神色憔悴,忙得團團轉照顧他們。她蹙起的眉頭,渾身籠罩在濃濃的愁云慘淡中。
崔耀祖不知同何人說,崔文崔武都不理解他,許氏方氏更無需提。崔耀宗比崔文還要古板,向來對他只是規勸。
在程家的那段時日,崔耀祖同程子安說了不少話。兩人年紀相差雖大,想來想去,他的滿腹愁緒,唯一能吐露之人,就只有程子安了。
程子安摸到暖水釜,倒了杯溫茶遞給崔耀祖,“大表哥,你沒用晚飯,空腹吃酒容易醉,先喝杯茶醒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