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寅這時看到辛寄年扭著胖身體朝他們沖了來,遲疑了下,低聲勸道“你少與辛寄年來往,他不是你我一路人。”
程子安淡笑不語。
方寅這是把他當做自己人了,真是榮幸至極。
辛寄年已經如陣風卷到了他們面前,方寅便未多說,急匆匆先走了。
“程哥,他找你麻煩了”辛寄年喘著氣,瞪著方寅的背影擄袖子,一幅要上前干仗的架勢。
“沒呢,他可打不過我。”程子安好笑地道。
辛寄年說也是,哈哈笑道“以前那項什么,比你高大,照樣被你揍得嗷嗷叫。對了,你可知道,那姓項的忤逆不孝,在明州府都傳遍了,阿娘拿來教訓我,要我孝順懂事,真是討厭得緊。”
程子安裝作驚訝,“是嗎,竟然忤逆不孝啊。”
辛寄年重重點頭,“如假包換。真是大快人心,兀那小子,以后看他還敢張狂。不對,他肯定要被府學除名,以后再也不用見到他。”
程子安隨口敷衍了句,窮酸人家出來的項伯明,辛寄年也沒多大興趣,很快就轉了話題,說起了家中過冬至的熱鬧。
辛寄年道“程哥,過年的時候,我給你下帖子,你來我家吃酒席玩耍。正月十五的時候有焰火燈會,你來我家的燈棚里看燈,可好玩了。”
程子安還沒參加過大周權貴之家的宴會,不禁好奇了起來,道“你少先吹牛,下帖子請人,得要你阿爹同意才行啊。”
辛寄年滿不在乎地道“程哥放心,我阿爹保管同意。我阿爹說你阿爹太過倒霉,霉運都被他帶走了,到你身上就剩下了好運,我要與你結個善緣。”
程子安憋不住笑了出聲,問道“你阿爹知道你說這些嗎”
辛寄年振振有詞道“阿爹不知道。但我又不傻,程哥是誰啊,我們可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只當肝膽相照。要是說話還遮遮掩掩,豈能稱得上義薄云天”
程子安無語得翻白眼,辛寄年最近著迷于看話本,尤其喜歡看各種綠林好漢,游俠兒行俠仗義的故事。
肝膽相照的友人,在周先生檢查功課時,分道揚鑣了。
辛寄年,李文敘章麒等人未能完成布置的功課,每人被打了五個手板心。
天氣冷,一戒尺落下來,掌心瞬時就紅了。
周先生手下已經留情,辛寄年還是被打得哭唧唧。
打完之后,周先生勒令他們站著反省。
辛寄年哀怨地小眼神,不時朝程子安飄來,控訴他不講義氣。
以前程子安幾乎不寫功課,他的理由五花八門,什么作業被狗吃了,夜里頭疼,手腕疼,肚子疼,各種可憐,借此逃脫了懲罰。
辛寄年學著程子安,找了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借口“周先生,我右手腕疼,無法用力,要過些時日才能好。”
周先生冷笑,厲聲道“手伸出來”
辛寄年急了,正欲強調,周先生怒道“先前你與程子安打鬧時,書桌都能搬動,膽敢撒謊,罪加一等”
程子安差點沒笑破肚皮,辛寄年這個棒槌
如今程子安考試成績雖不穩定,周先生還是頗感欣慰,打鬧只責罰辛寄年。
一來他能為程箴出頭,孝心可嘉。項伯明不孝的事情傳出來,相比較之下,程子安的孝順,就顯得尤為可貴。
二來程子安這次居然寫完了功課,太過難得,幾乎令周先生熱淚盈眶。
周先生心想,程箴一回來,程子安就懂事了,果然磨難使人進步。
收拾完不聽話的學生,周先生開始上課。經史講解釋義時尚好,誦讀時極其枯燥,沒一會連被罰站的同學,都開始打起了瞌睡。
山上比山下冷一些,課室里點了熏籠,還是冷颼颼。
程子安想睡卻沒能睡著,他要不時將書立起來,擋住從窗欞縫隙中吹進來的寒風。
周先生看到課間學生歪歪倒倒的模樣,不禁怒從中來,舉起戒尺敲得啪啪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