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了解清楚實際情況的前提下,不可能因為一鄉紳的越級求救信就倉促調兵過來。
不過派人下來肯定是會的。
胡宣試探問“倘若太守府派人下來查看,王小娘子又當如何應對”
梁螢看向張議,問“你清楚太守府的人,一般情況下會派誰下來”
胡縣令插話道“多半是都郵楊國興,他有代太守監察縣鄉之責。”
張議“應該是他下來處理此事。”
梁螢點頭,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的老熟人,知道他的喜好。”
張議笑道“我知道他喜歡什么。”
梁螢對胡縣令道“一旦太守府的人下來,我這邊讓張議出面跟他交涉,到時候你只管吐苦水,說你夾在老百姓與豪紳之間難做人。”
胡縣令皺眉,“那楊國興恐怕沒這般容易被打發。”
梁螢露出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嚴肅道“咱們來說點官場上的事,倘若你是楊國興,都到年尾了,下頭的鄉縣搞了這么大的陣仗來,一個處理不好一年到頭的考課就百搭了,你首先會怎么做”
胡縣令“多半會訓我一頓。”
梁螢“那接下來呢”
胡縣令愣住。
胡宣開動腦筋,說道“肯定速戰速決,想辦法把這事壓下來,不要再捅到上頭去,得過個安穩年。”
梁螢朝他豎起大拇指,“上道兒了。”
胡縣令還有些懵,他到底死讀書,腦瓜子沒這么奸猾,也沒這么圓融,“那老百姓呢,要不要繼續鬧”
梁螢“鬧啊,鬧得越大越好,只找豪紳鬧,不找衙門搞事。”頓了頓,“你想啊,近兩萬的老百姓一起鬧,他們這幫人全是上交公糧徭役的主力軍,幾個鄉紳跟他們比起來孰輕孰重”
胡縣令“”
梁螢“所以你一點都別慌,你管平陰十一載,沒出過分毫岔子,又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官。
“只要他們派了人來斡旋,我就有法子把他給忽悠回去,讓當地鄉紳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好好見識一下什么叫做朝廷的黑暗。”
胡縣令“”
眾人“”
坐在太師椅上的趙雉默默地摸下巴,忍俊不禁。
他領教過那張破嘴忽悠的本事。
你看,在場的人都被她忽悠得開始相信她能穩住大局了。
就那么一個柔弱無骨的女娃,全靠一張嘴瞎忽悠,先是忽悠胡縣令,而后忽悠他趙雉,幾頭忽悠,造成今日的事端。
只能說她洗腦的能力委實厲害。
現在底下鬧事的百姓個個都跟打雞血似的陷入了集體瘋魔中,他們不是在跟衙門造反,他們只是想讓豪紳們把手里的土地分些出來而已。
平陰一十多家豪紳,統共占據的私產也得上萬畝了。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據。
如果那些豪紳愿意脫手,他們會繼續上交徭役賦稅,供養朝廷。
對太守府又有什么影響呢
這場冬日的烈火燃燒了整個平陰。
甭管是鄉下村民,還是城里的老百姓,全體出動,沒日沒夜地騷擾手里有土地的豪紳們。
他們統一口徑,絕口不提衙門,全是自己意愿。
因為他們心里頭非常清楚,就算被抓去坐牢,胡縣令都會酌情照料。
有父母官背書,不怕。
而從安縣過來的人們更有經驗,同鄉民說不要跟豪紳發生肢體沖突,也不要胡亂打砸,但像潑大糞,燒紙錢,在門口放炮仗敲鑼打鼓哭喪什么的是可以施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