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國興的怒火,張議露出一副無奈的神情。
桌上給備了清熱的菊花飲子,還是溫的。
楊國興隨手端起咕嚕咕嚕吃了幾口,明明是冬日,卻覺整個人都跟火燒似的,全身的血液都沖到腦門上來了。
平陰的混亂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原本以為只是平常的鬧事,結果是全縣百姓鬧事。
這么多人,一個處理不好,定會發生叛亂。
就算派兵來鎮壓了,紙包不住火,隔壁郡肯定會把簍子捅到京中,一旦上頭問罪下來,到時候大家都得完蛋。
楊國興只覺得眼皮子跳得兇悍,他看張議不順眼,暴脾氣道“滾”
張議屁顛屁顛地滾了。
現在平陰的大概情況楊國興已經了解,干坐在衙門里也沒法子,索性回了驛館。
把他送走后,張議和胡縣令偷偷回了院子。
兩人陸續進入廂房,梁螢見他們過來,小聲問“如何了”
胡縣令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楊都郵很是氣惱。”
張議幸災樂禍道“我慫恿他把牢里的人全都殺了,他被氣瘋了。”
梁螢指了指他,失笑道“干得好。”
胡縣令心中忐忑,囁嚅道“這事兒鬧得實在太大,倘若惹惱了他,真要殺人,王小娘子又當如何應對”
趙雉倒是動了腦筋的,不答反問“永慶跟隔壁臨都為著宛南你爭我奪,相互狗咬狗多少年了”
胡縣令愣了愣,回答道“得有十多年了。”
趙雉摸下巴,說道“永慶背靠楚王,那臨都背靠何人”
胡縣令“皇室。”頓了頓,“一個是朝廷新貴,一個是梁家皇室,兩派在朝堂上內斗得厲害。”
趙雉點頭,“你再仔細想一想,倘若平陰把事情給鬧大了,壓不下來,那隔壁太守府又當如何”
胡縣令沉默。
梁螢插話道“所以楊國興是不敢在平陰殺人的,但凡他敢動一個老百姓,無異于引火燒身。
“現在是老百姓跟豪紳們的紛爭,這跟衙門是沒有關系的,他只要調解好二者之間的關系就可。
“一旦讓衙門參與進這場紛爭里激怒老百姓,無異于火上澆油,官逼民反發生流血事故,事情根本就壓不住。
“隔壁郡巴不得你平陰出亂子,越亂越好。
“待他們逮著機會把事情捅到京城去,在朝堂上參你楚王,不僅平陰的烏紗保不住,太守府也要跟著遭殃。
“這后果楊國興可承受得住”
聽了她的分析,胡縣令這才開始意識到她穩如泰山的真正原因。
“合著從頭到尾王小娘子就吃準了其中的因果”
梁螢搖頭,“倒也不是,得看事情鬧得有多大,倘若半死不活的那種,肯定會拿官兵鎮壓,但這回不一樣,是全縣老百姓都在鬧事,而非小團體。”
胡縣令沉吟許久,方道“那我接下來又要如何應對楊都郵”
梁螢“擺爛你會嗎”
胡縣令“”
梁螢暗搓搓道“豪紳不愿意田產被瓜分,老百姓又不歇火,你衙門又不敢挑起事端,這個父母官是不是很難做”
胡縣令連連點頭。
梁螢“所以你干脆就別做了,讓他楊國興想法子再派人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