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螢拍了拍她的手,“這便意味著他是有才干在身的,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錢氏心中歡喜,“多虧了王小娘子給了他這樣的機會。”
梁螢“他現在還惱我坑他呢。”
錢氏笑道“子文有幾分小性子,王小娘子切莫與他一般見識。”
梁螢應道“我開玩笑的。”頓了頓,“待這邊走上正軌之后,會留下一百兵看管,張議等人便要調回去處理其他事,到時候你們可應付得下”
錢氏點頭道“能應付,目前松縣只有五千人的樣子,當地老百姓有足夠多的地種,且又把徭役給他們免了,家家戶戶都很高興,不會平白無故生出事端來。”
梁螢“能應付就好,過兩日我把安縣的官鹽下放到這邊來,若是沒有糧,安縣可以少量供應一些過來撐著。”
錢氏欣慰道“還是王小娘子心善,有把這些老百姓放到心上,他們擁護你們也是有道理的。”
梁螢笑了笑,“朝廷不給活路走,我們自己總得尋一條生路走。”
錢氏點頭。
梁螢并未在這里逗留得太久,現在松縣的三百兵她帶了兩百人回去,要修糧倉。
離開的那天胡宣雖然還是板著一張臭臉,但她走時,那小子向她行大禮相送。
梁螢頗覺欣慰,也回他大禮,說道“松縣的老百姓,就拜托子文了。”
聽到這話,胡宣的內心頗有些觸動,想說什么,終是忍下了。
目送他們離去后,錢氏陪同他回衙門,說道“王小娘子是一個有大愛的人,極少有女郎像她那般有胸懷氣度。”
胡宣“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不管他承不承認,她的頭腦智慧與為民請命的那份胸懷,他是服氣的。
那是一個骨子里有熱血的人,甚至跟他一樣帶著幾分年輕的天真。
只是她把那份虛無的天真,一點點落地開花。
而平陰,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現在的松縣,同樣如此。
有時候他覺得,自家老子跟王螢都是一個充滿著理想主義的人。
他們這種人有情懷,有滿腔熱血,也有敢去孤注一擲的勇氣。
慶幸的是,在這個黑暗的世道里,這群人用他們的才干與魅力影響了周邊,讓備受煎熬的世人從枯萎中重新抽出新芽,煥發出生機。
那種沖擊力是巨大的,給胡宣上了一堂深入到骨子里的啟蒙課程。
另一邊的梁螢回去后又去了一趟平陰,這邊的灌溉水渠已經接近尾聲。
到底人多力量大。
望著那些鑲嵌在農田里的輸送渠道,它們猶如人體里的血管,一旦開啟排水閥門,乾江的生命之源將形成涓涓細流滋潤這片廣袤的土地,最后回歸母體。
胡縣令戴著草帽,很有成就感地叉腰,眺望那片青青稻田,嘚瑟道“有了這些水渠,以后咱們平陰就不愁糧吃了。”
梁螢歪著頭看那小老兒,盡管他才五十出頭,身體卻熬得瘦削。
不過精氣神兒是飽滿的,不輸年輕人有干勁。
梁螢不客氣道“我讓李疑多修兩座糧倉備著呢。”
胡縣令鄙視道“鍋里還沒煮熟就瞅著了,像話嗎”
梁螢冷哼,“這年頭糧食為貴,今年太守府來收賦稅,就別交糧了,給錢銀打發,把糧食留著自個兒用。”
胡縣令“你給我交錢銀,我給你攢糧。”
梁螢“就這么說定了。”頓了頓,“你平陰兩百兵,跟我們安縣的比起來可差遠了,要不我什么時候讓奉三爺過來給你操練操練”
胡縣令高興道“那敢情好,我管飯。”又問,“趙郎君呢”
梁螢“他忙著呢,為了養三個縣的老百姓,操碎了心。”
胡縣令“”
梁螢“前陣子我去松縣看過胡宣那小子,確實有幾分才干,把松縣治理得挺好,就是看著我不大高興的樣子,錢娘子跟我說他曾偷偷哭過幾回鼻子,你看離開了爹娘,是不是一下子就長大了”
提到這茬,胡縣令欣慰道“我與他通過兩回書信,確實老成了不少。”
梁螢“當初我說他行,他就行。”
一老一少走在田埂上暢想未來。
兩個有著不同時代背景,不同年齡鴻溝的老少因為心中的共同理想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