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武安的身體已經大好,就是比先前清減許多。
有時候她獨自站在院子里,看著從四方高墻映射進來的陽光,感到不真實。
她一生都在京城那個繁華的地方生活,如今忽然來到這里,并且再也沒法回到曾經的家了,心中不免有幾分黯然。
回想起那段驚險又刺激的逃亡,仿佛是在夢里。
可是現實告訴她,她確實離京城很遠很遠了。
孤身一人在這里落腳,她并不覺得孤單,或許對于她來說,孑然一身才是命中注定的歸宿。
忽聽仆人前來通報,武安回過神兒。
得知梁螢過來了,她頗覺欣喜,忙去前廳那邊。
梁螢朝她行禮,喊了一聲“阿姐”,武安頷首,說道“一路回來可還順遂”
梁螢點頭,“順遂。”又問,“胡太守說你身子不適,現在可大好”
武安坐到椅子上,“已經大好了,多虧姚娘子悉心照料,著實讓他們費心了。”
梁螢道“胡太守兩口子跟我們都是一起走過來的人,你既已大好,明日便隨我出去轉一轉,透透氣,如何”
武安好奇問“去哪里”
梁螢“我要下鄉縣巡察,你若有興致,可隨我從永慶巡察到俞州,看看當地的風俗人情,見識一下我的治下。”
聽她語氣狂,武安半信半疑道“你又沒學過治國之術,還能比朝廷里的六部厲害”
梁螢“可莫要小瞧了我。”
永慶二十三個縣,第二日武安隨意抽了一個縣進行巡察,是中泉。
她們乘坐馬車前往該縣。
初冬時節天氣開始冷了起來,沿途的風光跟京中那邊不一樣,山巒更多。
梁螢坐在馬車里說起永慶郡內的情形,著重講土地對當地老百姓的重要意義。
對于武安來說,她是頂級貴族,手里的私產除了宅院商鋪外,還有大量田產莊園,底下也養了不少佃農,自然體會不到人間疾苦。
梁螢拿著一枚柿餅,同她說道“我們最初在永慶安縣立足的時候,就是把當地豪紳手里的田地打下來分發給老百姓,這才沒有引起騷亂。”
武安皺眉,并不贊同道“你這是土匪行徑,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去奪他人的私產,很難讓人去評價。”
梁螢不以為意,反問道“那阿姐以為,以前那個強盛的北燕是如何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的”
武安沉默。
梁螢“老百姓為什么會生亂”
武安繼續沉默。
梁螢不客氣道“你若是一頭牛,我不給你吃草,還天天讓你干活,一年到頭累死累活連肚子都填不飽,你樂不樂意”
武安反駁道“我府里養的佃農沒這般苛刻。”
梁螢撇嘴,“你當然沒這般苛刻了,佃農租你們這些貴人手里的田地耕種,是不是得上交七成租子給你們,他們自己得三成”
這個武安是承認的,“是交了七成。”
梁螢“同樣,當時安縣的老百姓租種豪紳們手里的田地也是上交了七成。
“這七成里四成給豪紳,三成給衙門,你是大長公主,自然不需要交給衙門賦稅,那七成全進了你的腰包。
“那阿姐知道一畝田地能種出多少糧食來嗎”
武安搖頭,“我不清楚。”
梁螢當即跟她算了一筆細賬,讓她知道一個普通家庭如果要養家糊口,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達到餓不死的條件。
以前武安從未關心過這些民生,因為都是朝廷的事,而今聽她算的那一筆筆細賬,不由得觸目驚心。
梁螢咬了一口柿餅,問“你若是那頭牛,你反不反梁王室”
武安還是難以置信,“每個地方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