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樣看著我。”
她抬手捂住對方的眼睛,聲音輕得好像風一吹就散去,說“我不需要可憐。”
撲扇的眼簾在掌心劃過,一下又一下,像羽毛劃過,撓得手心發癢,連著未消退的指腹、肩胛骨、后脖頸一起,曾碰過洛月卿、或洛月卿碰過的地方,全部都癢了起來,好像真的有千萬只螞蟻在爬。
清風吹拂,攜來道觀外的緬桂花香,遠處的念書聲終于能清晰聽見,是最常見的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即便鐘覺予很少主動了解這些,但也曾聽過好幾次,次次聽都覺得心神安寧,唯獨這一回
“清月道長,不要可憐我。”
她是大梁的德寧長公主,是皇帝與太子之下的第一人,是百姓眼里的常勝將軍,怎么能讓旁人可憐她。
分明蒙住了對方的眼睛,可在鐘覺予的腦海中,仍浮現了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小鹿一樣,漆黑潤亮,好似可以包容一切的清澈湖泊。
她再一次強調“我不需要。”
洛月卿抬手攀住她手腕,沒有扯下,好像就是在黑蒙蒙的環境中,尋找到一個可靠的依靠。
她說“我憐惜的不是德寧長公主殿下。”
“嗯”鐘覺予有些詫異。
“我憐惜的是,白日里被我壓在身下的美人。”
濃密的睫毛再一次滑過掌心,掀起更過分的癢。
洛月卿輕聲繼續“美人不該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傷,會讓人心疼。”
鐘覺予像是笑了下,便說“清月道長倒是會說話,要是日后還俗,不知道招惹多少桃花。”
洛月卿終于扒下她的手,然后雙手握住她手腕,漆黑眼眸倒映著對方模樣,認真道“這不是花言巧語,我很認真。”
鐘覺予便笑“哪一句最認真”
洛月卿回道“美人兩字最真。”
她強調“德寧長公主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老天爺對好看的人總是偏愛,見不得她們受苦受難。”
“美人”鐘覺予拉長語調,好似在思索,然后話音一轉“這話我信了,畢竟小道長酒醉時也說過同樣的話。”
聽到這事,洛月卿忍不住地窘迫,還沒有來得及制止,便瞧見鐘覺予突然彎腰湊近,修長手指拂過她臉頰,然后停在散落的發鬢處。
洛月卿呼吸一滯,下意識抓緊鐘覺予的另一只手。
雖沒有貼近,刻意保持了一毫米的距離,卻讓洛月卿越發局促,比觸碰到更磨人。
鐘覺予捏住落在發間的花瓣,而后便笑起來,艷嫵眉眼帶著攝人心魄的魅意,說“不過比起清月道長,孤還是遜色了些,連花瓣都貪圖道長美貌,偏要從樹梢飄落下來,落在道長耳邊。”
分明是公主殿下更會花言巧語。
小道姑一下子漲紅了臉,耳垂好似要滴血一般,吶吶道“你、你別亂說。”
鐘覺予輕笑一聲,便退后,兩人的距離被拉遠,清風急忙涌入,吹起衣角。
“回去吧,夜寒霧重別著涼了,”她再一次提起這話,卻比之前真心得多。
洛月卿頓時松了口氣,松開握住對方手腕的手,便道“殿下也是。”
“嗯。”
洛月卿看她站在原地,一副要看著自己進屋才離開的模樣,她跺了跺僵硬的腳,便往屋里去,關門時,又看向外頭,說道“殿下,早些休息,晚安。”
鐘覺予愣了下,思索了下最后兩字的意思,然后才笑起來,學著說道“晚安,小道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