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鐘覺予難得結巴,停頓了下才將話完整說出“你來吧。”
既要談事,自然不會先點小食,更不會請人來斟茶,通常都是先來兩盞綠茶,等之后再考慮其他。
這茶樓往日接待眾多,自然也十分清楚這些,鐘覺予只說了句暫時不要來人打擾,他們就明了,不曾派人前來叨嘮。
可沒想到冒出個洛月卿,下樓要了糕點和茶,還拒絕了小侍的幫忙,讓他們以為樓上在談什么不得了的事,越發不敢上去。
不管這兩人怎么想,洛月卿都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樣,自顧自泡起茶來。
這茶中的講究多,綠茶、紅茶、白茶各有各的泡法,特別是好茶葉,挑水挑杯子,甚至還挑泡茶人對時間的把控,處處是細節。
比如洛月卿帶來的這白毫銀針,就是極珍貴的種類,一年只有清明前的十幾天采摘期,只取剛冒出來芽頭,曬干烘制而成,即便是這茶樓中,也只有少量存貨。
鐘覺予擔憂她不懂這些,就一直偏頭瞧著她,生怕對方被沸水燙到一點兒。
不過洛月卿怎么會不懂
古往今來的名士都以飲茶而樂,洛家自稱名門,這茶道必然是要精通的。
在洛月卿記憶中,洛家每年都要從外頭請來茶道師傅,教小輩學習這些。
故而她比茶樓中、專門負責斟茶的師傅更精通此道。
只見她將旁邊備好的白瓷茶具取出,再將茶葉取出,那茶葉模樣奇怪,不同于其他茶葉的濃色,反倒如同銀針覆了層白色絨毛一般。
孟云山對茶道了解甚少,一心撲在政務上,對茶葉的了解,僅在濃茶可提神,能讓他多處理些公務,至于其他,實在沒精力去理會,眼下只能瞧出這茶葉品質極好。
而鐘覺予不曾分神解釋,眼神定在對方提著沸水小壺的手上。
洛月卿手指也生的好看,指節白皙勻稱,修剪整齊的指甲透著淡淡粉意,曲指提壺,稍用力時便會有圓潤骨節撐起薄皮,露出一抹瑩白。
鐘覺予不知驟然想起什么,便偏頭,視線躲到另一邊。
而洛月卿卻未察覺,自顧自地將水倒入茶杯。
這白毫最是挑水,每日天不亮就要派人去挑來山中清泉,放在青石缸中,小心存放,保留水質的清冽甘甜。
冒著白煙的沸水倒入白瓷,那茶葉被沖得四處滾起,連去沫都不消,立馬就倒入茶杯中。
白茶無須悶煮,反而會在極短的沖泡時間內,呈現最香醇的茶味,泡久反而會帶來極苦澀的口感。
“兩位大人,請。”
鐘覺予這才回神,又看向她指尖,確定沒有泛起不該有的紅意后,才微微松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到茶湯上。
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把握得極好,連白毫銀針最忌諱紫砂壺、最不能久泡的細節都清楚,這茶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鐘覺予抬了抬手,便向孟云山開口,說“大人
且試一試這茶。”
她無意隱瞞孟云山的身份,但卻顧及到孟云山暫時不明白兩人關系,故而換了稱呼。
孟云山自然聽從,道了聲謝后就準備拿起茶杯。
而另一邊的鐘覺予卻頓住。
這位祖宗哪有那么老實,不過是剛剛忙著泡茶,怕讓鐘覺予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這才專心致志沒有搗亂,這回沒了她的事,那些壞心眼子就跟著冒了出來。
矮桌底下的衣袍相貼,繼而有人伸手貼在對方大腿上,力度也不算重,甚至沒有胡亂摸,就是這樣搭在上頭。
可就是這樣才覺得危險,畢竟以鐘覺予對洛月卿的了解,對方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