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山余光一掃,便已察覺到不對,當即彎腰行禮道“臣這就過去將陛下旨意傳達給他們。”
鐘覺予微微頷首,隨意搭在桌面的手無意識收緊,露出一絲緊張。
孟云山轉身就走,不帶一絲留念。
而鐘覺予則看向洛月卿,扯出一抹笑意后,才道“你怎么過來了”
眼下二人所在的地方叫做乾清宮,是鐘覺予往日接見大臣、處理政務的地方。
因今天不曾早朝的緣故,她只穿了較為閑適的白底交領袍,上頭有金線繡出的戲珠游龍,發絲用玉冠束起,面色稍顯蒼白,一雙鳳眼帶著溫暖笑意,倒映著對方身影。
洛月卿不理她,側身取過旁邊人端著的湯藥,白瓷小碗中的褐色液體搖晃,剛到碗沿又落下。
“你們都下去吧,”她如此開口。
仆從便紛紛稱是,繼而彎腰退出去,隨著一聲咔嚓聲,房門又一次關上。
鐘覺予瞧見這一幕,心里頭不免忐忑,握緊的拳頭松了又緊,無端泛起薄汗。
隨著腳步接近,鐘覺予不由出聲解釋“不是我不愿休息,如今形勢你也清楚,阮鶴、時歸兩人帶兵攻打楚國,如今正是最關鍵時刻。”
提到這事,她眉頭又皺起,擔憂道“朕之前與楚國派出的那位老將打過幾次交道,這人性子狡猾,用兵詭譎多變,是個極為難纏的家伙。”
提到正事,她便下意識又自稱起朕。
“她們兩雖然經歷不少戰事,可始終沒有獨自領兵過,如今成為領帥”
洛月卿邊聽邊走過來,將小碗放在書桌上。
鐘覺予又提起國內,說“楊州也不曾安分,始終是從楚國那兒搶來的城池,如今還有人鬧著說自己是楚國人,派去的官員遞了幾回折子,都說管不住這些人。”
她眉頭皺成川字,中間凹下一道豎痕,直到洛月卿站到她身邊才和緩些,抬手攬住對方腰肢,稍側身埋到對方小腹,便嘆息道“朕也不想如此。”
“可是如今內外
皆憂,朕實在放心不下。”
洛月卿垂眼,濃睫在眼瞼下方留下淡淡陰影,瞧不清喜怒,只看見這人抬起一只手撫過鐘覺予耳垂,繼而用指腹輕捻。
另一只手則拿起翻開的折子,細細查看。
鐘覺予不攔著她,借著這個機會暫時歇息。
偌大空間只剩下翻頁聲,旁邊的書架日光照得發亮。
一連看完三本,洛月卿語氣不變道“太醫說你需要休息。”
“我知道,”鐘覺予猛的立起身子,又道“可是”
洛月卿卻直接扯住她發尾,輕輕一拉就將所有廢話堵住。
洛月卿登時反問“可是什么”
“阮鶴、時歸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之前你忙著處理京城的事,還不是先將她們派出去,當時也沒出過什么亂子。”
鐘覺予不贊同“那不過一個月。”
“一個月怎么了她們兩人又不是愚笨的家伙,以前都曾跟隨你左右,別說你藏著掖著,讓她們半點東西沒學到”
”我沒有”鐘覺予不禁氣短。
要是旁人那敢這樣和皇帝說話這普天之下也只有洛月卿這一位,更別說她又加重了語氣。
“那不是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你又不是不懂,阮鶴、時歸兩人領兵已半年,雖然有小敗,但始終是大勝多,可你卻不放心,日日讓人送信,時時刻刻盯著前方。”
“你讓她們怎么想堂堂主帥卻束手束腳,”洛月卿將折子摔向桌面。
她又道“管理揚州的官員無能,就該換旁人過去,而不是聽她一連串的辯解,百姓心念故國很正常,可如今已五年,卻仍鬧成這樣,其中必然人鼓動。”
“這人看不明白,你還瞧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