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凜域的神情異常冷靜。
冷靜到他自己都稍顯意外。
生父母曾經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存在,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要稍許觸碰▌,就會深深地扎入心臟,痛得他無法呼吸。
在他流落荒心的那一段時間,他陷入深深的絕望,卻又無數次燃起希望。
他曾在昏黃路燈下,看到抱起小兒的母親怔怔出神,幻想著有一日,是否自己的母親也會出現在他身邊,那樣溫柔又貼心的抱起他。
他在饑餓病痛時,也曾夢中夢見過父母悔不當初,不遠萬里前來找他。
就算是剛到關家的那一段時間,他很努力的證明自己的優秀,也曾懷抱過希望,希望生父生母看到他的優秀,可以重新接納他。
只是日復一日,他看到的世界越來越廣闊,他感受到的人類情感越來越繁雜,見過人性最陰暗的一面。
他便不再抱有幻想。
養父一家給予他的愛,讓他重新正視自己的價值。
這也是他愿意與關氏集團一同站在二皇子這一邊的緣由。
人類經過幾萬年的進化,經過星際的遷移,某些文化和根深蒂固的思想,卻從未泯滅,在滾滾的歷史長河中,往復翻滾。
在各方因素影響下,近兩三百年來,人類將繁育看得越發重要,繁殖欲已經在世界妖魔化。
但人的價值并不僅僅于此。
這也是關氏集團和二皇子想要推崇的觀念。
當然,這并不代表關凜域必須沒有后代,才能夠在這一觀念上站穩腳跟。
只是他經歷過無法繁育后代所導致的種種苦難,才能夠更深刻的感受到,這是繁殖觀念壓在整個人類族群身上的枷鎖。
他的價值已經不需要用后代和繁育來證實。
但他仍舊感恩,祁非白能夠讓他擁有自己的孩子。
在餐廳微黃的燈光下,食物變得更加可口。
氣氛因為關夫人的怒氣,略顯冷硬。
關老爺放下手中的餐具。
關瑤瑤咬著叉子,擔憂看向哥哥。
祁非白手里捏著一只螃蟹大鉗子,正嗦得開心。
鉗子里的肉鮮美無比,帶著蟹肉的清甜,又因為時常活動,口感微彈,實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今天的兩只大鉗子,關家人都分給了他,這是第二只,他吃得滿足又珍惜。
關夫人發火的時候,他一邊咬著鉗子,用舌尖去勾里面的肉,一邊瞪眼看著關夫人,擔憂她的精神狀態。
當客廳趨于平靜,祁非白終于吃完了鉗子里的肉,它將殼放在骨碟里,拿著濕紙巾擦手,轉頭問關凜域“他們是誰”
關凜域先安撫關夫人“媽,你不要生氣,別氣壞了自己的身體。”
“在他們將我丟棄時,就已經斷了和我之間的關系。即使他們要談及養我那幾年的恩情,我也并不會用他們想要的報酬,去報答他們的生養之恩。
”
“我會讓于哲聯系家里的律師,根據帝國律法,核算我應該付給他們多少贍養費,能還清他們生養我那幾年的恩情。”
他表情非常冷靜,語氣毫無波瀾,甚至比不上與家人商談某些公司項目。
這并不是裝出來的,他的心確實沉靜無比,段家人已經無法在左右他的情緒,他已經將他們當作滿心算計的陌生人。
關夫人松了口氣。
只要關凜域能夠放下,只要關凜域不再被他們傷害,關夫人就放心了。
她最怕的是關凜域無法從曾經的陰影和痛苦中走出來,自我折磨。
與關夫人說完,關凜域轉頭看向祁非白,言簡意賅“他們是我的生父生母,因為我基因有問題,無法生育,將我拋棄至荒星,流浪幾年后,我偶然與母親相遇,她將我帶回關家,才有了如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