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蜂族的身體膨脹擴大了上百倍,冰冷的蜂眼倒映出億萬個星艦的倒影,哪怕被炮彈轟到傷痕累累,遍體鱗傷,它始終緊緊護著那枚破舊的太空艙那里面是他再也醒不過來的愛人。
人類始終不相信蟲子也有愛情,那種基于繁衍欲望而產生的情感只能用來繁衍,甚至短暫的幾下抽動后,蟲子們結束露水情緣,緊接著的產卵、生育、撫養,經年不休。
春夏秋冬,四季交替,生命因此誕生,歲月因此枯萎。
如果種族里的絕大部分都擁有情感,情感壓過了理智,那么所有種族都會以最快速度走向滅亡。
人類的軍隊在笑話這只癡心的雄蟲,看啊,他這樣守護的東西不就是蟲母嗎
蟲母是什么是一只死去、就可以被另一只替代的繁殖機器,哪來的愛呢不過是雄蟲哄騙蟲母交配產卵的謊言。
蟲母也不可能真心對待他們,虛情假意,逢場作戲,雄蟲也是繁殖工具,蟲族每只蟲都知曉。
同樣,人們始終不相信所謂信仰的存在。
不相信它能讓生命放棄生命,讓衡量放棄衡量。
但是對于蟲族來說,信仰的力量很強大,它能讓心看見心,讓陽光照見陽光,它能超越生與死的界限,把愛人帶到期盼他歸來的人身邊。
這只蟲母,是蟲族散發著光芒的星體,祂不需要被照耀,祂本身就照耀著他們。
祂是野蠻生長的月亮,是抬頭就能看見的風景,在所有生命披星戴月地趕路時,祂停下來,仰望星空,思考,然后,溫和的帶著所有生命走向光明的明天。
盡管如此,祂卻更希望每個生命都能成為他們自己的月亮,永遠溫暖著自身就夠了。
“言言,這些彈孔好疼,你都不知道心疼我,也不醒過來看看我”
炮火無法轟斷那種精神力虛化出來的蟲族肢體,甚至一只蜂腿就比得上一個飛行器粗細,軍隊第一次感到了恐慌,飛行器又被蜂肢牽拽著搖擺不定,一架一架爆炸燃燒。
這只罕見的白冰種寒蜂受了很嚴重的傷,但是子彈沒傷到軟骨,所以他還能飛,不管多少彈藥打在他身上,他都用超高的精神力頂住了,如果活捉了他,地球的昆蟲綱又能擴展一個龐大的支脈,不過,活捉他的難度不亞于九天攬月,五洋捉鱉,只能放棄。
人們開始懷疑起來,蟲族真有那種名為“愛”的高級情感嗎
人類的昆蟲綱學者都不曾建立起這樣的理論,沒有事實結構支撐,就不能成立。若非親眼所見,不可能有人猜得到,哪怕是生性殘暴的雄蟲,也存在著微薄的情感。
在那些對人類
而言微不足道的情感中,最濃郁、最芬芳、最難以忘卻、為之斷腸的,名叫“愛”。
伊黎塞納還是放了他們一條活路,收回所有的觸手,讓殘余的飛行器連滾帶爬地飛回大氣層。
"言言不希望看見我這樣丑陋。"伊黎塞納怔怔地想,"祂愛好和平,祂喜歡安穩,我得聽祂的。"
太空里的溫度不亞于天然大冰窖,伊黎塞納恍然回神,呢喃道“言言,你也很冷吧”
他解開自己的衣服,但是他解了很久都解不開,干脆扯壞,自言自語道“對不起,我忘了,你怕冷,要穿衣服,你總是生病,稍微冷一點都要感冒沒事的,我們先回到母巢星,那里安全的不會再有人傷害你了不會了”
伊黎塞納強自鎮定,扇動著支離破碎的翅膀,停留在太空艙門前,玻璃照出他,他被凍到嘴唇發青,睫毛生霜,俊美的側臉溫柔卻狼狽,臉色干涸的淚痕都沒有擦掉。
他推開艙門,逼迫自己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好像腳底踩在釘子上,扎得他鮮血淋漓,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