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有好些話要說,那幾棵梨樹是少爺心愛之物,平日里不讓碰的。況且郎中曾經說過少爺不能喝消梨水,更不能沾寒涼的東西,可是大奶奶的藥膳完全是反著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信誰。但郎中既然看不好,那換個方子也不是不行,于是便忍住所有的想法,一一記下。
鐘言慢慢地落下筆,看向這個荒蕪的院落。
盡管日頭已經升起,可光線總像照不透那片竹林和野草,仿佛那里面也蟄伏著什么。
“對了。”他忽然轉過身來,問床上的秦翎,“你們秦宅,鬧過鬼嗎”
秦翎剛好一些,聽完差點一口氣噎下去。“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你怎么這么愛生氣啊來,我來摸摸脈象。”鐘言偏偏喜歡逗他生氣,坐過去摸他的手腕,把住了才說,“氣血上涌,你不怕真的氣死了”
“我現在這樣,和死有區別”秦翎將冰涼的手收了回來,“你不必對我好,我遲早要死的。”
“是人都會死,早死晚死都一樣,再說,生病了治好就是,你鬧什么脾氣呢”鐘言可不慣著他,松散的頭發順著肩膀滑下來,發尾落到了秦翎的手背上。
“你”秦翎又要動氣,但這回生生忍住,只是臉紅了一剎,“你為什么還不梳頭發”
嫁人之后就要梳頭了,可是鐘言哪里會梳。“散著不行”
“那自然不行,不管我們有沒有夫妻之實你都是嫁了我的,自然要梳。”秦翎將臉再偏一偏,除卻娘親,他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和女子接觸過。
“梳頭要用玉釵,金簪子,寶石步搖,我沒有啊,你二弟倒是送了我一個。”鐘言笑吟吟地咬著指節,“你不是說都備好了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自然是騙你的,我”秦翎還沒說完,就被元墨搶了話,只見元墨笑呵呵地點著數“備了備了,少爺給了銀子,專門打了一整套的頭飾,還買了不少好衣裳,都在柜子里。”
秦翎瞪了元墨一眼,隨即蓋上被子,只留給鐘言一個后背。
鐘言看著他高高凸起的肩胛,一抖就仿佛碎掉的身體,也感受到了他床下不斷蠕動的蠱蟲。現在的秦翎就是一片脈絡斷裂的枯葉,隨時隨地會化為塵土,時間不多了,他要帶著秦翎和毒陽搏一搏,還要趕在下蠱之人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除卻下蠱之人,還有斷了手掌的蠱人,這兩個都要除掉。
之所以鐘言斷定有兩個人,是因為蠱人常年在石棺里,需要有人里應外合,還要有人蓋石棺。這些不可能是一個人完成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鐘言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只能先想盡辦法,把秦翎這條命保下來再說吧。
至于以后,就看他造化了,自己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他太久。將下蠱之人和蠱人解決之后自己也該離開秦宅了,兩個人就這些天的緣分,從此各不相干。
餓鬼是不能留在一個地方太久的,修鬼道的人同時也會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