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
他終于還是推開了鐘言的手。
“你的菜都沒動,我走什么走”鐘言好奇地看著手指這滴淚,讀書人的淚像干凈透徹的水,放進口中嘗了嘗,卻很是咸苦。隨即他的胃蒸騰起一陣業火,燒到心口,腸胃絞著疼起來。
“還有菜,嘗嘗。”他忍著劇痛夾了一筷子,秦翎果真愛吃這個,吃著順口,一小盤很快沒了。元墨這會兒才放心,還是少奶奶有本事,自己只能在一旁捧著水,等少爺漱口。
鐘言也凈了手,到香爐邊上重新點香“漱了口就準備睡吧,興許明早就好。”
香氣飄上窗欞,如煙似霧,漸漸也纏上了床框。秦翎在床邊坐了許久,也想了許多事,聞著沉香,竟然漸漸回憶起往昔來。他憶還未生病時的快意,憶那些還未達成的心愿,甚至回憶起出城看過的白毛雪景。
那會兒,他還能牽著馬,在雪中滾上十幾個來回,回屋也不見風寒。如今風一吹,他就要散了。憶著憶著,眼皮逐漸合上,不知不覺靠著旁邊的床框睡著了。
元墨見少爺睡了,趕忙將人扶下,蓋好被子,轉身又問“明日您真要走”
“我必然是要走的。”這話是真,鐘言算著日子,“新婚之夜他就寫好休書,是他成日成日地轟我。”
“這也是,算小的多嘴了。”元墨輕輕打了自己兩個小耳光,“少爺這樣恐怕您還是走吧,不該拘在秦家。您是好人,以后會有好報。”
“他睡沉了嗎”鐘言又回到床邊,“我下的昏睡散這么快又把他藥倒了”
剛盛贊大少奶奶是好人的元墨“”
“他的眼睛不是病,應該是被他床下的炙人蠱燒的。殺你的皮身人和蠱人是一起的,里應外合,躲在秦翎床里生事端,害人命。”鐘言的指尖在秦翎的眼窩里輕撫,“他們肯定回來過,好燙啊。”
原本應當是常人體溫的眼窩此刻有著不同的溫度,鐘言見元墨也想過來摸摸,忽然說“你摸不出來”
元墨剛把手伸出去,又收了回來,掐著手指尖。“少奶奶,我雖然年齡小,見識少,可我知道您是好心人。您就說吧,少爺還能復明嗎還有,殺我的那人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我低估他了。”鐘言的手滑過秦翎的額頭,“皮身人根本就沒死,他逃走了。原本我還想給他留個魂,讓他投胎,下回我要他魂飛魄散”
“逃走”元墨大驚,“他逃哪里去”
“一定還留在秦宅,蠱人也一定會回來取蠱蟲。他們狼狽為奸,一個是馬上要煉成返老還童了,一個是缺一張皮。”鐘言將濕透的發髻松開,發絲攏在面龐,元墨看愣了一下,簡直就是美人圖上的人。
“我原本以為他在湖心扔下一把蟲子是為了毀掉痕跡,但那只是為了引我入局。我在柴房殺掉的那個恐怕不是真身,他料到我解決完他之后,一定會去湖邊尋找那些蟲子。”鐘言語氣淡淡的,“其實那些蟲子倒不是關竅,不是蠱蟲,就是你說的米蟲。關竅是湖心被高人提前做了巫術,恐怕那湖里死過不少人。咱們在湖邊一起中了巫術,看紅鯉魚的時候便毫不知情時跳進了水里,然后直挺挺地沉湖了。后來咱們看那些紅鯉魚翻了肚兒,其實,只是因為當時的咱們躺在湖底往上看。”
說著,鐘言解開秦翎的褲帶,脫下他的褻褲“你瞧他的傷,像不像魚的口往上開著這不是病,是有人下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