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仍舊躺在軟塌上休息,并不打算和秦翎共枕同眠。今日他也耗費了不少精力,躺下沒多久,眼皮逐漸發沉,沉香令他好眠,一直睡到了下半夜。窗欞響動令他驚醒,剛一睜眼就看到外面的天空打了個白閃,雷聲跟隨而來,他立即看向床鋪,已經空了。
秦翎人呢鐘言急奔向窗口,外頭已經暴雨如注,站在滂沱大雨里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瞎了的秦家大少爺。
元墨剛烘干的身子又濕透了,在雨里不停地勸“少爺咱們回去吧,您淋不得啊”
“放開。”秦翎孱弱的身子一步三晃。
“少爺”元墨心疼不已。
秦翎摸著黑往前走,任由雨水沖刷著身體,昨日燃起的盼望在眼前破滅掉,他還以為自己有救,原來只是妄想。剛剛那幾步路,從屋里走到這里已經磕磕絆絆,成了一個完全的廢人。
一個廢人的心,無人能感同身受。
忽然,他的身體一下子橫了過來,雙腳也離開了地面。元墨抹掉臉上的雨水,驚奇地看著,大少奶奶竟然將大少爺給橫抱起來了
“少奶奶神力啊”他忍不住贊嘆。
鐘言懷里的人不重,但抱著也有幾分吃力,轉身往屋里去。“看不見就尋死,讀書人就這么難伺候”
秦翎愣愣的,轉而又惱羞成怒“你一個女子把我放下”
被一個女子打橫抱起,這是秦翎從未想過的事情,哪怕兩個人已經拜堂成親,成了面子上的原配夫妻。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忘記了眼盲,只顧得心里那些禮義廉恥的教條,自己怎么能被女子橫抱
他試圖掙扎,可惜沒幾下就沒了氣力,剛才好不容易走出去,在鐘言的幾步來回當中就回到內室。沉香加上水汽,還有煎爐上的桃花酒煎,混合著兩個人身上淡淡的藥氣,他被輕輕地放在了床邊。
“嘖,一身好衣裳,又淋濕了。”鐘言放下他之后就開始寬衣,可能是因為燭火暗,又因為這個人眼瞎,他只留下了白色的單衣。元墨也跟隨進來,顧不上腿腳是不是發軟,先拿了臉巾和腳
巾進來,
著急忙慌給秦翎擦。
他的頭壓得很低,
生怕一不小心看著少奶奶的衣衫。
而這些,秦翎自然是看不見的,只能任由元墨擦拭面頰上的雨水。元墨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好好勸,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擔心哪句話沒說對,惹少爺難過。
可是他分明記得,少爺原本的性子不是這樣,他知書達理,謙卑溫和,還能舞刀弄劍,肆意地騎馬打獵,也會帶著自己和三少爺上樹玩彈弓,掏鳥窩,惹蜂子好日子一去不復返,怎么就成了現在這樣
“別哭了。”盡管元墨盡力強忍,可秦翎還是敏銳地聽到了他的哽咽,“別可憐我。”
元墨使勁兒地吸了一鼻子“不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