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又學了新詞“殃人是什么肉紙人又是什么”
“殃人啊,是從高山下來的人,他們信奉殃神。而殃,禍也,在我還很小的時候,殃就是招魂引魄的意思。特別是誰家死了人,頭七那天魂魄回門之夜便是殃了。所謂遭殃遭殃,從前的意思是不小心撞上了誰家的頭七,會生一場大病,惹一場災禍。殃神便是負責引路的,他們從殃神的手里換東西,自然就要有好東西供奉。”鐘言邊走邊說,“九九歸真,九就是最大的數,他們用九盞大海燈上油,又有九九八十一個紙人”
“所以說”元墨搓著小手,“那些紙扎,其實根本不是
給少爺預備的”
“是殃人留著自己用的。”鐘言擰完左袖口又擰右邊。
“那肉紙人呢”張開問。
“肉紙人啊,
是提前收人絲魄的,
恐怕秦翎已經有一魄被收走了,所以你那天才會瞧見棺材里頭爬出來一個他。”鐘言說,現在再回憶起那皮身人臨死之前的嘲諷大笑,好似能理解幾分其中的深意了。他笑的是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笑自己只當結果了他,就能保秦翎萬全。
這里頭招招術術,天羅地網,早就在秦翎身邊潛伏多年,別說是秦翎的命,恐怕他的肉、他的骨頭、他的魂魄都被人算計好,防不勝防。
皮身人一定知道其中不少內情,早知道就不殺了,拷問的招數自己可會不少,一定能問出什么來。鐘言后悔自己下手太快,這時見前頭的墻探出一支薔薇,順手摘下一朵別在耳上,頭上雖然添了顏色,可面色愁云不解。
“少奶奶喜歡花您身上全濕透了,趕快回去吧,這樣不行。”元墨提醒。
“花多好看啊。”鐘言勉強笑了一下,“泡了一整夜,當然全都濕透了,那棺材是水棺,一旦有人睡進去就會觸發機關,板底下沉,將人泡在水里。”
“居然是水棺”張開聽都沒聽過。
“不養水,怎么養泥螺呢”鐘言看向指尖。
張開和元墨都沒聽懂。
“肉紙人是勾魄用的,身上必定有血肉之物。你家少爺身體里毒陽濃重,他們的肉紙人一旦拿走絲魄變會化成灰飛,所以要用一些陰性的東西來鎮。水屬陰,泥螺這東西只能活在水里不見天日的地方,屬大寒,入藥稱作吐鐵,并且只能活在渾濁的泥水中,水清則無。火下冰、陰中寒,都是為了鎮壓他的毒陽。”鐘言將干凈的指尖放在鼻前嗅了嗅,“那棺蓋的里層已經長了滿滿的泥螺,牢牢地吸附在沾了水的紅木上,一層蓋一層,密密麻麻。我不信肉紙人的身上沒有那個,恐怕已經長了一大片”
“那怎么破這個局”張開急問。
“得慢慢來。若我不知道也就罷了,是福是禍都是他的命數,可是既然我知道了,那就不能袖手旁觀,連帶他的眼睛一起給治了。你一會兒回家取些金子出來,找金匠融了,做成九個能響的金鈴鐺,再找找你祖上殺豬用的刀具,往后日日帶在身上。現在”鐘言看向廚房,“我先做飯。”
天剛蒙蒙亮,可是后廚的大門已經開了,家丁們各忙各的,時不時輕聲聊上幾句,無非就是大少爺的喪事和二少爺的喜事。二少爺年齡和大少爺一樣,早就該娶妻了,大少爺沒動靜才一直壓著。現在長子成婚,這不,馬上就著手預備。
但聊著聊著,大家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頭了,而是驚訝于今早的變化。廚房總管事張開明明最厭惡大少奶奶,今日整個反過來,恭恭敬敬地跟在少奶奶身后,看樣子已經完全上交了大權。
“這幾日后廚要是來了什么新鮮的魚蝦,一定先讓我知道。”鐘言邊走邊看,已經把后廚當成了自己的地
盤。
“是。”
張開在后頭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