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但說不定能救人。”小翠聰慧,關鍵時刻也比元墨鎮得住些。雖然少奶奶沒說,但她猜少爺或許還有救。
有了大傘就是好辦,兩個人小跑著回來比去時快。一進屋,張開立刻把酒翁放桌上“酒來了”
“快,倒一碗出來”元墨從睡房沖了出來,手里端著早就備好的大碗。張開二話不說倒了一碗,三個不是人的人一起進了屋,可進去一瞧,張開還是嚇得一怔,怎么少爺床邊坐著一個鬼
微微發青的皮,白發過腰,手指尖長。
“拿過來。”鐘言回過身,朝著張開伸手。
手里的酒水一晃,灑出一些來,張開從沒見過這樣的眼,通紅的,血淋淋。但他還是把酒送上去了“少奶奶還有什么吩咐”
“吩咐”鐘言將大碗放在床上,“續命乃是逆天行道,無論我給他續幾日,一日也好,一千日也罷,都是脫出了陰司往生的大事。往后這院里更不會太平,你們可愿幫我如果愿意,就留下來,如果不愿,速速和錢管事結了銀兩,走得越遠越好。”
他并不是考驗他們,而是一種規勸。秦翎不死,身邊的妖魔鬼怪會再次纏上他,想要害他的人會全部浮出水面,陰兵過道也會日日尋他,還有天道天罰。
屋里,張開,小翠,元墨,沒有人離開。
鐘言點了點頭“你們的好,我記著。”說完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臘梅金簪,在手腕上狠狠一劃。
若是銀或銅,都不會在他身上留這么深的傷口,唯有純金。
隨著傷口開裂,暗紅色的血淌了出來,直接滴進了烈酒當中。這烈酒少說也有幾十年,單單往外這么一倒就能把不勝酒力的人熏得流淚,就算是喝酒的個中好手也不敢輕易下口。它香是香,酒氣繞人,可酒勁兒沖上頭也不是鬧著玩兒的,這樣一大碗若是喝下去必定要喝死人。
誰知少奶奶的血滴進酒里,竟把濃烈的酒氣逼退了。酒水瞬間失去了氣味,宛如一碗白水。只有鐘言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血太陰冷,要借烈酒抵消,秦翎就算體內有毒陽也經不住自己的陰血滋養。
滴了好一陣,半碗酒,半碗血,鐘言拉起袖口一扯,撕下布條繞腕三圈。他單手將秦翎扶了起來,秦翎的頭倒仰,他讓小翠幫忙托著秦翎的后腦,自己昂頭含了一口碗里的血酒,對著秦翎的嘴渡了過去。
嘴唇相貼,皆是冰涼。
秦翎已經喝不下東西了,血酒恐怕要
吐出來,鐘言嘴角掛著鮮血,輕輕地揉著他的喉結,催他下咽,又溫柔地看著這個讀書人“喝吧,我讓你見著今年的雪。”
一碗血酒灌下,剛才沒有血色的秦翎竟然面色發粉,好似恢復了一些氣色,就連呼吸也平穩許多。元墨怔怔地看著“這是這是成了嗎”
“不一定,得看他能不能醒過來,醒不過來便是活死人了。”鐘言說完手里的碗一歪,掉在地上。酒碗大而厚,并沒有摔碎,而是繞了彎在地上打轉,小翠剛要去撿就聽到院門口有人要進,她連忙撐傘出去攔著“不見不見,少爺病重,什么人都不許進來。”
“郎中也不見嗎”門外的小廝問。
“郎中也不見。”小翠伶牙俐齒,少奶奶現在這幅樣子,可不能讓人知道。她不擔心嚇死秦家的人,她擔心的是從此秦家開始打鬼,打的就是少奶奶。
少爺本來身體不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如果這時別人看到少奶奶的樣子了,那閑話可就傳出去了。一定會說少奶奶裝作人的模樣來成親,吸走了少爺的陽氣,到時候倒打一耙。
小廝被雨水淋得夠嗆,原本也不愿意接這個活兒,晦氣。郎中更不愿意來,秦大少爺已經是死脈了,就算再看也沒有轉圜之地。小翠這樣轟人,反而給了他們離開的借口,等他們的背影剛在雨中消失,還沒消停多會兒,又一個人來了。
“錢管事”小翠仍舊攔住,“不讓進不讓進,今兒少爺要靜養。”
“你和少奶奶通報一聲,就說我來了。”徐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