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元墨撐起了一把大傘,將身子籠蓋。紙人不怕冷,可怕這雪花積累,融化成水。
兩人翻墻出去,鐘言拎著元墨毫不費力,整座城都靜悄悄,只有守夜的兵尋來尋去。他們不敢被人發現,便順著墻根一路小步跑,踩得腳下嘎吱嘎吱直響。
空曠無人的大街上,只有他們,留下兩串腳印,一串大,一串小,一串深,一串淺。
福壽堂不近,等走到的時候,元墨的傘上已經落了一層白雪。從外看這店已經關了,而且棺材鋪有規矩,晚間不迎客。本來這就算撈陰門的手藝,晚上找去的不一定是什么東西,一概不給開門。但鐘言敲門的時候還是很快有了回應,門一開,大當家張炳瑞趕緊將他們迎了進去。
“找著了嗎”鐘言抖了抖身上雪。
“找著了,就在后頭。”張炳瑞點了點頭。
元墨人小鬼大地問“張當家的,我們主子讓您找什么了這么急著讓來”
“見著你就知道了。”張炳瑞說完還捂住了他的嘴,回頭問鐘言,“小孩兒陽氣輕,恐怕壓不住,讓他在外頭等著”
“不用,讓他跟著吧。”鐘言搖了搖頭,他不是陽氣輕,而是沒什么陽氣啊。
上回來福壽堂,前堂有跑腿兒的,后面有紙扎師傅,再后頭是木匠,可今日只有張炳瑞,其余人一概沒有。元墨看不懂大人打什么算盤,可少奶奶天縱英明,辦事有她的道理。三個人走過了中庭,到了后院,一進去就瞧見了地上的土坑。
“媽啊”元墨一激靈,“死人”
不怪他打哆嗦,還真是死人。原本應該放棺材滾木的地方被挖出一個長條形的土坑,大概半人深。里頭躺著一個,用白色的麻布緊緊包裹,雖然看不出面目輪廓,可一看就是個人,不是什么木頭樁子。
“少奶奶,這就是您要的。”張炳瑞低聲說。
“咽氣的時辰都對得上吧還有,我不要冤死的。”鐘言走了過去,隱隱能聞到死尸的
氣味。福壽堂做陰門的生意,肯定會處理尸首,哪怕是爛得不成樣子或碎尸萬段的尸體,在補尸人的手里都能變得能看,且尸臭味能去就去了。
眼下這個就是去過臭味的,鐘言聞出來的不是臭,而是陰氣。這人一旦死了,陽火一滅,陰氣就纏繞過來。
“完全對得上,而且還是病死的。”張炳瑞將一張紙給鐘言看。
鐘言接了過來,細細看過之后確定這確實是自己要找的。“你怎么知道是病死的”
“他沒人收尸,還是我堂下的伙計去收的。”張炳瑞說,“一個人病死。”
“知道什么病嗎”鐘言細問。
張炳瑞搖頭“這就不清楚了。”
鐘言嘆氣“這就不行了,得弄清楚他是什么病,怎么病死的,若真是自己生病,我愿意給他收尸,給他一個好歸宿,順便也解我燃眉之愁。若他是被人所害生病,又或是病重有冤屈,這樣就沒辦法了,只能先請人超度,然后再尋別處安葬,可沒法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