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龜正在閉目養神,享受著秦翎的撫摸,盡管撫摸的只有龜殼。聽了鐘言這話它氣定神閑地抬起了頭,清晰地瞪了過來。
鐘言將手伸過去,把它整個身子翻了個面兒。上下倒轉的烏龜再也沒法瞪人了,用盡全力地頂著秦翎的掌心,最后還是秦翎幫它翻了回來。
“你也是淘氣,和這龜鬧騰什么,它雖看著不起眼,可并不臟,身上沒有一點污泥,我已經細細地查過了。”秦翎顯然喜歡它,拿到鐘言的面前,“不信你瞧。”
“我瞧什么啊,哼。”鐘言撅了噘嘴,剛好那邊的誦經聲停下,兩個人一同看去,只見端坐在地上的徐長韶像經受不住,終于歪倒。好在他還隨身帶著書童,小孩兒眼明手快,一把將人扶穩。
圍著他的十二名高僧則站了起來,唇色青紫,每人的眼下都是兩片烏青,手背上的血管暴漲,宛如要頂破皮膚。
“這是怎么了”秦翎不明地問。
清慧走進殿中“這是僧人們將水陰先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竟然這樣。”秦翎忽然升騰起敬佩之心,恐怕只有寺廟才會義無反顧地救治徐長韶,“可有危險”
“自然,水陰很難除凈,除非這人今生今世不再喝水,否則水陰立即卷土重來。”清慧淡淡地說,“徐施主他今生都要受之苦惱。”
“這怎么行沒有人能今生今世不喝水。”秦翎沒想到水鬼連遺毒都難以清除,“那他以后如何存活呢”
“每月一日到寺里來,由高僧做法,替他減輕痛苦。今生今世不能遠行,若趕不及每月一次的做法,只能抱憾終生。”清慧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就連那十二位僧人,也要經歷一場一場誦經才能減輕痛楚。”
那些僧人剛好和秦翎擦肩而過,交錯之間互相對視,秦翎才發覺這些僧人并不年老,有些的面龐還過于年輕,和自己差不多。
“那他們”
等他們走后,秦翎問住持,“他們難道不知曉接觸水陰的后果么接觸一次就不能擺脫”
清慧像對待一個有佛根的俗家弟子,耐心地說“自然是知道的,但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不大喜不大悲,一切皆是命數。今晚做功課的是他們,那這就是他們最大的功課,若趕上別的僧人做功課,也不會逃避,一切都有定時,做好眼下便是最大的功課。就好似人的天壽,從呱呱墜地的一刻起已經”
“咱們快回禪房吧,不要聽他在這里胡言亂語。”鐘言猜他又要將話題引到壽命上了,一聽就煩,故而將清慧的話打斷,連忙拽著秦翎走了。
回到禪房,鐘言才發覺秦翎將那只靈龜給帶回來了。
“你方才怎么不聽住持將話說完全”秦翎將烏龜放在桌上,“其實聽一聽很有益處。人生在世總有些想不開的煩擾,但聽完寺里的人講佛,好像就想開了。”
“那是你喜歡聽,才覺得想開了。我聽完只覺得想死了。”鐘言開玩笑。
“等下”秦翎飛快地將他拽住,“不許說。”
“嗯”鐘言眨眨眼睛,迷茫從目光中發散,“說什么”
“那個字,我不許你說。”秦翎拼命地計較上了,“你說過,不好聽的話不許說,現在快呸。”
“什么嘛,我就隨口一提好啦好啦,呸呸呸,我呸了。”鐘言捏了捏他的臉蛋,“你這是什么脾氣,自己說可以,我說就不行秦大公子真難伺候。”
“我哪有難伺候,這還是你說的法子呢,再說”秦翎忽然在鐘言的面前臉紅了,微微地低下頭,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在動。
鐘言見他臉紅,比見到任何事都開心。“說啊,再說什么”
秦翎抬頭將他一看,再一次低了頭“再說你也沒有伺候我,怎么知曉我難伺候。你我尚未圓房。”
笑容還掛在鐘言的嘴角,只是瞬間凝結了,面龐的紅暈從秦翎的臉上轉移到了鐘言的臉上,不明顯的喉結也跟著緊張地滑動兩下。誰能想到這病秧子在佛門重地說什么圓房啊,鐘言飛速地思索著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