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一共四個,每個人都提著燈籠,冬天冷,他們的面龐都被風吹得通紅。鐘言的出現太過意外,像直接從無人角落沖出來的影子,嚇得其中一個小廝掉了燈籠。
燈籠里頭是白蠟,這樣一掉,燭火立馬卷上燈籠紙和里頭的竹篾,轉瞬間燒了起來。
“誰”打頭陣的那個小廝看著膽量最大,借著這點兒火光沒有退縮。
小翠往前一步“還能有誰你們連少奶奶都不認識了”
家里三位少爺,如今娶妻的就一位,少奶奶一定就是大少爺娶的那位。可這個時辰不應當見著她啊,四個人面面相覷,一瞬間低著頭不敢說話,可心里都在悄悄地犯嘀咕,沒聽說過誰家女子半夜出來晃蕩。
這簡直就是不守婦道。
鐘言自然也將他們臉上掛著的表情盡收眼底,看得明明白白。“你們別多想,我是孕中想家又惡心反胃,所以才叫翠兒陪我出來走走。”
“這”其中一個小廝開口,“那少奶奶還是請回吧,如今城里不太平,有惡人出沒,翻了墻進來了不得。”
“惡人”鐘言摸著肚子笑了下,“秦家人丁眾多,惡人才不敢進來呢。”他依次看過這些小廝的面龐,都是一十啷當歲的年齡,或許不到一十,有的掛著精明相,有的看著就憨厚,“聽說城里鬧鬼,我是深宅婦人,不能隨意出入,你們給我講講外頭都傳成什么樣子了。”
“大晚上的,講這些不吉利。”看著年齡最小的小廝擺擺手。
“就是就是。”旁邊一個也說,“大少奶奶如今懷有身孕,聽這些做什么,還是趕緊回去吧。再有都說晚上陰氣重,您不該出來。”
“陰氣你們知道什么叫陰氣嗎怎么就陰氣重了”鐘言微微垂眸,面前四個人,石板路上卻只有一串濕潤的腳印,好似剛從雪水中蹚過一遍。
四個小廝都不吭聲了,直到最高的那個開了口“陰氣大抵就是不好的東西吧,時候不早了,少奶奶還是請回吧。”
“是啊是啊。”旁邊一個還跟著搭腔,“再不回去,恐怕對您的聲譽不好。”
鐘言看著他濕了的褲腳“聲譽你倒是說說,對我聲譽怎么不好了說我懷有身孕卻夜會外男,還是放著病重的夫君不去照顧”
話音落完,整個宅子里仿佛受到了雨雪的侵染,變得冷了幾分。緊跟著鐘言的鼻尖上一涼,一片白色的冰晶落了下來,剛好在他皮膚上融化。起初還是點點星星的冰晶雪片,逐漸變成了可以見得的小雪花。
風也逐漸吹起,將落在鐘言頭頂的雪吹飛一些。幾個呼吸之間,這場雪就變成了鵝毛大雪。
柔白的雪片成群往下壓,像想要壓垮什么,那樣迫不及待,甚至打在了鐘言的眼睫毛上。伴隨著耳邊的風聲,雪花在漆黑的夜空翻飛,打著轉飄落在各人的肩頭,隔著雪花鐘言看這些人的臉都看不真切了,只覺得他們的五官開始模糊。
“翠兒,你去找地方躲著,別濕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