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筎卻沒有掙扎,仍舊在護著身后的樹干。
變故就在這一刻發生,方才怒意洶涌的濕癸柳頓時沒了氣焰,張牙舞爪的柳條紛紛下落,回歸成為一條最為普通的柳樹。樹香和水腥氣全部退散,只留下了神農的松香,那些能夠置人于死地的柳條開始柔柔地晃蕩,將柳筎的身子包裹起來。
像是一位娘親將心愛的女兒攏抱在懷,哼唱著最是動人的歌謠。
一根柳條爬到了鐘言的手背上,輕之又輕地敲了敲。
鐘言的胸口起伏,雙眼的血紅開始褪去,殺意聚攏在心頭,又好似被人當頭一掌。
啪,一下,一個溫暖的手掌打在了他的天靈蓋上。鐘言眼前金光閃現,差點站不穩當,怒然抬眸,卻迷失在一雙金色的眼睛當中。
“你打我干什么”鐘言一掌打回去,尖尖的指尖不小心給這人的胸口留下幾道鮮紅的抓痕。傷口不淺,鮮紅色的血珠爭先恐后地冒了出來,又被那人毫不在意地抹去。
“你在做什么”他低低地問。
鐘言低著頭不說話,半晌才開口“沒做什么。”
“萬物皆有靈性,你為何要對著野花發怒它們長在山谷當中,沒有遮擋你的道路,又沒有礙著你的心情,你只是因為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毀了這樣多,豈不是殺意太重”那人蹲下后扶起一株被揪爛的山谷幽蘭,“可惜了,這花開花極為不易,一年就等這一個雨季。”
“草木沒有人性,又不懂疼痛,有什么可惜的我又不能殺人,又不能殺魚,連草木都不能毀掉,那我還能做什么”鐘言看到他就生氣,“你寧愿在山里吃窩窩頭都不陪我下山,我為什么要疼惜這些花草”
說著,他抬起了右腿朝那株山谷幽蘭踢去,卻不想腳踝被人捉住。那只大手寬厚有力,不見費勁兒地圈了一整圈,等到那人站起來的時候還沒有放開他,鐘言吃了一驚,隨后眼前的世界倒轉顛倒,再回神時已經被他倒著拎了起來。
“你做什么臭和尚我要發
怒了”鐘言倒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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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拎著他就累了。不僅累,重重委屈將他包圍,鐘言不禁吸了吸鼻子,眼圈變得通紅。
“你放我下來,我再也不和你說話了,我要下山,然后再也不回來”鐘言狠狠地發誓,眼淚嘩啦啦地往外流。只不過由于自己的腦袋朝下,眼淚沒有流到下巴,反而全部流到了額頭上。哭了好一會兒那人才把他放下來,鐘言的雙足踩在土地上,不過一瞬間又離開了地面,被高高地抱了起來。
一旦被抱起來,鐘言馬上四肢并用地環在那人身上,側臉壓住他的肩頭一個勁兒地淌眼淚。只聽那人嘆氣一聲,抱著他一邊走一邊說“你的佛經都讀到哪里去了再這樣下去你完全墜入鬼道,成瘋成魔,到時候就無法回頭了。”
“我又沒有殺人,你不讓我殺了我就沒再動手。”鐘言哽咽地反駁。
“草木也有心,為何要殺死它們呢你若是不小心踩死,為了填飽肚子采集,為了救人采藥,這都不算做殺孽。但你只為了自己的隨心就抹滅了它們生存的靈性,這就該罰了。草木和人相同,也有自己的情與意,你只是聽不見它們說話,但不代表它們無心。”那人一邊說話一邊拍著鐘言的后背,“再有下次我就要罰你了,知道錯了么”
鐘言不甘心地咬牙“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