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血管和撐薄的皮膚下頭,有什么東西還在動。
“我是在回來的路上偶然遇見她的,她臨死之前托付給我,讓我舍母救子,哪怕破開她的肚子也要給孩子一條生路。我答應她了,所以才急著帶她回來。”陳竹白在女尸的肚子上劃了一道,里頭擠出一個透明的水球來,便是女尸的宮體。里頭的胎兒不像足月的大小,同樣奄奄一息。
“這孩子八字硬,棺材子也不能交給旁人來養,給你們最合適。”陳竹白在宮體上一劃,先是涌出了羊水,然后才是不出聲的胎兒。母死子生,八字命硬,棺材子自來就是不吉的象征,旁人養會出大事。
“從此之后這孩子就是你和秦翎的了,我也算圓了他娘親最后的心愿,讓他娘親瞑目走好。”陳竹白握著孩子的雙腿將他倒著拎起,用力在他皺巴巴
的后背上一拍。只見孩子吐出一口水后咳嗽幾聲,隨后大聲地哇哇哭開了。
哭聲響亮,哭在已經死去的娘親身邊又實屬凄涼,鐘言連抬手臂的力氣都用不出來,還是陳竹白將孩子裹好,放到了他的身邊。
“好好養著吧。”陳竹白彎下腰摸了摸師弟的額頭,又親了親師弟的臉蛋,心疼他在秦家受累受苦。
一聲啼哭伴隨著落日而下,將院里的人都哭醒了,秦翎一下子站了起來,明明知道這孩子不是自己的骨肉可是卻莫名其妙地流了眼淚。元墨和小翠也跟著高興,連忙跪下給主子磕頭祝賀,春枝帶著三個妹妹在院里燒著香,一下子也跪下了,謝老天保佑。
而偏室里的人也全部站了起來,柳筎聽到哭聲的剎那心口一松,童花則悄悄地抹著眼淚。朱禹等了好幾個時辰,期間一直沒有說過話,也沒有喝過茶,這會兒他撣了撣袖子,先對著前來報喜的丫鬟說了句“恭喜大少爺,恭喜大少奶奶。”
而后頓了頓,又說“在下奉命前來,還請前去通報一聲,能否讓在下看看孩子再走。不知是男是女”
春枝高興起來像是枝頭上一朵小花,一邊跑一邊說“還不知道呢,產婆說大少奶奶體力虛透,這會兒正躺著歇息,小主子是男是女都沒來得及說呢”
“這”朱禹跟著她往前一步,又差點兒被院里的血腥氣熏回來。哪怕點了再多的香,這味道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完全遮住。正當他再跟上的時候院門口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秦家的二夫人何清漣。
“二夫人。”朱禹馬上停住腳步,“您怎么來了”
“聽說這邊生了,我過來瞧瞧。”何清漣點了點頭,扭臉瞧見了柳筎,“你怎么也在你身子不好,應該早早回去歇息。”
“擔心長嫂,所以過來了。”柳筎低著頭說,在何清漣面前她仍舊是那個話不多的兒媳,怎么看都是溫順柔和的。
“你是個有心的孩子。”何清漣勸了她兩句,又和朱禹對了對眼色。朱禹一看便明白了,二夫人也是來確定這孩子是不是親生。
“你一直在院里守著”何清漣問。
朱禹回答“是,一直在偏室,院里除了產婆沒進來其余的人。”
“我知道了。”何清漣看了他一眼,扭頭對柳筎說,“走,咱們進去瞧瞧吧。”
此時此刻,秦翎的睡房里已經站了許多人,八個產婆都在忙,沒有一個閑著的。鐘言也終于明白師兄為何讓他耗費體力,生產的經歷他沒體會過,確實裝不出來。但這會兒他別說笑了,連擺個表情都懶得弄,只是孩子在臂彎里頭一直哭,哭得他心里難受。
“少奶奶可不能哭啊。”秋谷和冬華早早進來幫忙,拿干凈的布小心擦拭鐘言的眼尾,“這時候可不能哭,月子里頭哭不容易好,眼睛會壞掉。”
“嗯。”鐘言小聲回應,可眼淚就是止不住,他想,他可能是在替這孩子的親娘掉眼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