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言起身給秦翎蓋上被子,點了他們用慣了的沉香才出去。一走出這個門檻兒,鐘言像被人猛然打倒一般搖晃兩下,搖搖欲墜站立不住,只能靠著房門才能維持。肋下和心口同時讓他疼得無法吸氣,連抬頭都抬不起來。
他還以為秦翎這段日子吃睡不香是因為小泠離世,竟然是自己大意,不知道他命數已盡。鐘言還以為自己會掉眼淚,到這時候才發現眼睛里是干的,他狠狠地摸了一把,指尖仍舊干燥。
他居然哭不出來了。
鐘言牟足了力氣才將臉抬起來,院中一彎明月如冰,好似正在無情嘲笑他的執念。明知道留不住的人非要留,明知道活不下去的人非要活,逆天而行的下場就是如此,但若要他放下又怎么可能
院里安靜得出奇,童花還在院里勞作,恨不得一夜種出什么奇花異草來給大少爺救命,四個丫鬟靜靜地干著手里的針線活兒,故意裝出毫不知情的模樣,實則背過身都在偷偷地擦眼淚。元墨和小翠還在低頭煮藥,大有煮盡天下藥材之勢,明日就給主子找來救命神丹。
鐘言不想哭,只是疼,他不能哭,自己是秦翎明媒正娶的妻,夫君要活天長地久,哭什么哭
“師弟。”陳竹白忽然抱著秦逸走來了,小小的孩兒還不知道即將面對什么樣的人生,在他懷里酣睡。
“什么事”鐘言馬上支撐精神,“師兄累了吧”
“我是累了,很累。”陳竹白極少在師弟面前流露軟弱,可這回他說了,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提前讓師弟放下,“他快不行了。”
“誰說的”鐘言馬上反駁。
“我說的。”陳竹白殘忍地告訴他。
鐘言眉頭一皺,很倔強地轉過頭去“你也未必全對。”
“我這些年說錯過什么事若連我都不能全對,你又怎么知道他沒事”陳竹白聲音輕輕,當真像竹林風聲,“這些日子是我用法術撐著他,不然三日之前他便吐血了。”
鐘言的身子明顯地一震,原來師兄早就知道,秦翎也早就知道,自己才是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傻子。
“秦翎不想你太過悲痛,他已經認命了。”陳竹白替秦翎難受,讓一個將死之人認命,實在太殘忍。秦翎想來也不愿意認,也有他自己的夢想、主意,但又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一切。
“他認,我不認,我還能給他續。”鐘言兩手攥得發白,骨頭都要被自己給擰碎了,“師兄,他不會死的。”
陳竹白同情地看著他。
可鐘言看不懂他眼神里的情緒“真的,你相信我,秦翎他不會死的。他只是累了,休息一段時日就沒事了。”
“好吧”陳竹白明白這時候說什么都沒用,再說下去師弟會支撐不住。鐘言話音未落,他們身后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同時回頭一瞧,來人正是柳筎。
“長嫂。”柳筎開門見
山連行禮都忘了,“大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