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爍整張臉嚇得慘白,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馬上又反駁“你妖言惑眾”
“不,你就是紙人。”柳筎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門口,顯然她是跟著秦爍過來的,“從我嫁人那日開始我就發覺出不對勁,難道你沒察覺嗎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娘親生的。”
“不,不會。”秦爍連連搖頭,可是種種細節又告誡著他,自己確實從小與眾不同。為何一接近火便那樣難受,為何不喜歡水,最重要的是為何自己留不下子孫
“如果你是活人,你就會避開秦爍這個名字,你和秦翎一樣都是忌火命,命中不能沾火。可偏偏你是紙人又叫了這個字,說明根本無人將你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將命數之火引到身上的替死鬼。”柳筎是他枕邊人,最知道他平日什么樣,“我來告訴你為什么,因為二娘知道你是紙人,她生怕往后再生一個也是忌火命,所以把子孫命里的火都給你了。她自然疼愛孩子,可疼愛的不是你。”
“不會我怎么可能是紙人我”傲慢盡褪,秦爍只剩下狼狽。
“秦家,只有兩位真正的公子,一位是秦翎,一位是秦泠,當年根本沒有什么二娘生育之事,恐怕她當時就直接弄了個紙人出來。自來秦家的嫡長子就是秦翎,他是當年唯一的孩子,沒有什么差一刻落地的二少爺。”柳筎字字誅心,“你認命吧,秦家如今唯一的香火就是小妹,你只是一張紙。”
“我不是你胡說”秦爍忽然嘶吼起來,結果就是他這樣一吼,完整的手背上忽然裂出一道縫隙。他看著那道做實了他只是紙人的裂縫,怔愣住了,隨后發瘋一樣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刺向鐘言。
他今日本來就是要殺長嫂的,他不能讓大哥這一房活得那么快活
“你那么想我大哥,那你下去陪他吧”秦爍獰笑著沖了過去。
“小心”站在一旁的柳筎疾奔而來,還沒等秦爍靠近鐘言就以自身之軀撞在了秦爍的身上。小臂長的匕首頓時沒入她的腹部,只留下一個刀柄。
鐘言往前跑
了兩步,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多管閑事”秦爍沒想到會刺在柳筎的肚子上,一把將匕首拔掉,準備再次刺殺,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鐘言一掌,著著實實地拍在了天靈蓋上。他的身子登時朝后飛起,最后又輕飄飄地摔在地上,隨后整具身軀發出咔嚓咔嚓的碎紙聲,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變成了一堆紙屑。
光明道人在房梁上咯咯直笑“我就說你是紙人吧,算來算去一場空啊,人世皆是虛假,究竟哪個為真”
“柳筎”鐘言一把將柳筎接在懷里,噗通一下坐在了臺階上。他想伸手去堵柳筎的傷口,然而已經回天乏術,溫熱的鮮血流滿他兩只手掌,順著衣裳淌上石磚。
“沒事,終于能死了。”柳筎卻在鐘言懷里笑了,從嫁入秦家開始她便不想活了,只不過又遇上了懂自己的人。
“你先別說話。”鐘言試圖從袖口里拿符紙,可偏偏這時候一張符紙都沒有了。他記得書案上還有,可是屋里被收拾過,什么都沒給他剩下。
“讓我說吧,反正也快死了。”柳筎閉了閉眼,厭世的雙眸再睜開多了幾分柔情,“長嫂。”
“我在。”鐘言抱著她的后腰,到現在還不敢信柳筎快不行了。
“若有下一世,你與我在一起吧。”柳筎笑了笑,這便是她最大膽的話了,掙脫了從小的枷鎖和世俗后她最大的渴望。她不敢說自己多羨慕秦翎,因為鐘言那么愛他。
那種愛是她從未見過也從未想象過的,熱烈繾綣到世上、眼中只有對方,她無數次地站在陰影里看著鐘言推那把輪椅,輪椅上的人只要回頭朝她笑一笑,她便能這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