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一般的卯子,在掌心里沉甸甸。
“你給我這個干什么”鐘言喜歡他,但不喜歡他給的禮。他的禮都沾了佛性,每一樣都有福祉,就像一次又一次的鐘聲在鐘言心里敲響,提醒著你和他終歸鬼佛兩路。
“這個是”清游思索,“就當是你我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這樣一說,鐘言立馬收下。他將卯子拿在手中欣賞,上頭是大和尚親手雕刻的銘文“這都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依照來念就好。”清游太過了解他,自然更知道如何讓他收下。果然,鐘言將卯子塞進袖口里的暗兜,隨后一躺便靠在了他的身上“我念了又能如何莫非那是什么傳喚符咒,不管遇到什么不測,只要念出來你就會趕去救我”
清游用指尖輕觸他的眉心“你若這樣想,或許也可以這樣說。”
“我不信,若我在幾千里之外,山川之巔,云霄高處,或者萬丈深淵,真有個你死我活的時刻你怎么救我”鐘言顯然是不相信的,黑色的長發在清游的膝上鋪開,透著些被寵慣了的囂張。
“你只需要念,我自然會出現。”清游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低頭時眉心那抹紅痕更加明顯。鐘言就不愿意看到它,伸手要給它抹掉,然而卻被清游阻止了。
“抹不掉,我的時辰快到了。”清游明明白白地說。
“沒有什么時辰,你不許走。”鐘言很任性,“你說過要一直陪著我。”
清游半晌沒有回話,反手將面前那本經書合上了。鐘言以為他會像從前那樣,聽到自己說這些情話就將人推開,他會不承認對自己動心,會避開看向他的眼神,然后用下山修行去冷淡情感,一走十數年。
可是他又會一次又一次地回來,他自己都說了“言兒是我的心魔,我跨不過去。”
可這回,清游卻沒有將他推遠,反而拉近。他們在世上最不該有情欲之處沉溺其中,每回歡愉之時直視佛像那雙狹長的佛目鐘言都能感受到一股來自內心的反叛和無視。
你瞧,你們再將他說成佛子又能如何他為我動心,動情,破戒,破法,他根本就不是你們要的那個人。你們要的只是一個金身,他心里欲望滔天,我回回都能聽到。
這些話多多少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可清游給了他這份底氣。唯一讓鐘言泄氣的便是他有圓寂之時,那是他出生時一位僧人算出來的。那名僧人還說,清游這一世便是成佛命,他本就是佛子,時候一到便會回到天上去。
天上天在哪里鐘言有時會望著天穹出神,莫非云彩上頭真有天宮若是真有,自己將來將天宮門檻兒踏斷,是否就能把大和尚叫下來
晚上的寺廟格外安靜,鐘言有時都會忘記這里是佛門重地,是自己一個餓鬼不該來的地方。他跟在清游的身后,裝作毫不在意地問“今日你那小烏龜瞪我,我把它翻過去了。”
“我看到了。”清游笑著說。
“你不生氣了”這真
稀奇,往日大和尚總向著那只烏龜,經常教訓鐘言要善待生靈。
“你又不是想傷它性命,我自然不生氣了。從前我與你生氣是因為你不懂生靈可貴,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你不能因著自己的喜好去改變什么,又去抹殺什么。就好比人來說,你能因為一個人的言語和意念與你不合就取他性命么你們不是同道人,就妄加論斷么”
清游回過頭問,“自然不行。”
鐘言下意識地想要搖頭,但是又要顯示出自己的鬼性來。“有何不可我會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