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無不無辜,好人又不會死于我手下,他們怎么就被嚇到了”鐘言還是捋不清楚,“我好餓,好想吃東西。”
清游實在沒了法子,只能哄騙“好,你先進去挑一件合身的衣裳,我再帶你去找吃的。”
鐘言并不相信,他沒有那么好騙,否則早就被人騙走殺掉了。他找了個地方抱膝蹲下,非常不起眼,親眼看著大和尚進了鋪子。這人真的好奇怪,在山上的時候轟自己下來,跟著他下來了,又不許干這個、不許干那個,果然人心難測,真是不懂。
可難測歸難測,惡人的人心可以吃啊。鐘言忍不住地吞咽著口水,眼睛時刻不停地搜索。沒多會兒,大和尚出來了,手里拿著什么。他走到自己面前,鐘言抬頭,這人高高大大,一下就將傍晚的夕陽遮住。
“你跟我來。”清游這時說,“我帶你去找點吃食。”
“哦。”鐘言這才起身跟上,一聽有飯可吃就顧不上傷口。可是走著走著他又覺著不對,怎么越走還越熱鬧了呢
“這是哪里啊大和尚,大和尚。”鐘言連忙拉住他的腰帶,“我可是鬼啊,我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無礙。”清游并未理會,徑直走到了一家門戶正前,將手里的請帖交給了門前小廝。小廝捧著帖子跑進院里,緊接著又拎著燈籠跑了出來,嘴里含著“貴客貴客”
烏泱泱出來許多人,其中一位年長者要帶清游進去“大師辛苦,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這倒是沒什么,我本就是為小公子祈福誦經而來。只是”清游頓了頓,“能否再多帶一人”
天已經黑了,不點燈的地方完全看不清楚,鐘言躲在大和尚的身后,等燈籠的火光一靠近他便再躲。小廝看來看去都沒看清楚,但依稀能看出這是個小乞丐。這樣的人他們平日里肯定不會放進去,還沒有三道門外的小廝穿得好,可高僧已經開口,他們不能不讓。
就這樣,清游帶著一個鬼進了秦府,說不忐忑那是不可能
的。院內女眷眾多,他雖是僧人可也要避嫌,安排在最南邊的廂房住下。屋里收拾得很是干凈,哪怕是平日里沒人住的客房都比尋常人家要好,清游又問了沐浴熏香的地方,這才讓小廝們退下。
而鐘言一進屋就躲到了柜子里,好半天都沒人來找。等到他在里面睡著才感覺到柜門已開,自己被晃悠悠地抱了出來,睜眼一看,不是別人,就是那滿口“阿彌陀佛”的佛子。
“去吃人嗎”鐘言忍不住問。
“不去。”清游回答。
“那我們去哪里”鐘言氣得直噘嘴。
“先去沐浴熏香,然后聽我講佛。”清游一板一眼地回答。鐘言聽完就想立刻跑掉,沒得吃還要聽念經,世上哪有自己這樣慘的鬼啊。可惜他力氣不夠,道行也不夠,在佛子的手里就像一只可以隨意揉捏的小蟲子,怎么拳打腳踢都沒有用。
他被抱到了浴房,里頭早就燒好了一盆水,旁邊點著三支沉香。
“什么味是沉香不是這個比寺里的好聞。”鐘言好奇地聞聞。
“是沉香,只不過寺里燒香多用檀香,所以并不常見。”清游將他放進自己剛剛燒好的熱水中,血腥傷口原本被泥土封住,這下全部融化開來,不僅將透明的熱水變成了泥水,血味還卷土重來,無法忽視。鐘言覺著疼,抬腿又要跑,可是清游按住他不讓動,將盆子下面的暗門打開,血水泥水嘩啦啦地流走,然后關好,又從旁邊的盆里往這邊倒熱水。
如此反復幾次,鐘言身上的泥巴終于沖干凈了,衣服也在水中泡爛,可見已經穿著太久。沒了遮擋,鐘言捂住殘缺的下面,蹲在盆里不肯起來,齜著牙,非常兇狠地瞪著面前“臭和尚,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都臭了。”清游目不斜視地倒著水。
“臭不臭關你什么事”鐘言的頭發也在水中散開,如墨色小傘。一方溫熱的濕潤手巾蓋在了他的臉上,左右旋轉著為他擦臉。原本他是想張嘴咬他一口,可是這洗臉擦臉的滋味,還挺好的。
兩三次后,鐘言的小臉就被完全擦凈,露出了本來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