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阮茉問的這些話,分解出來,要回答的不止這一個問題。那一刻周子珩想到了的,也不止這一個問題的答案。
可那么多的問題,他卻只能回答這一個。
周子珩沒有騙阮茉。
阮茉的心臟被狠狠地攥了一把,那一刻,時間都靜止了。她沒想到哥哥會這么說,因為她問的時候根本都沒想過,周子珩能承認什么。
兩個人靜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光線從門框的一側轉移到了另一側,周子珩沒再給阮茉繼續往更深入的地方質問的機會,站起身,就那么從依舊跪在地上的阮茉身邊經過。
風衣吹起了一段弧度。
很長一段時間,周府都處于一種十分微妙的平衡之中。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沉默,周先生似乎更加忙碌,一周的出差量要比過去半個月的都多。阮小姐也都早出晚歸,早飯都是帶到路上吃,明明她的藝考都已經通過,就等著夏天的文化課成績了。
那天執行懲戒的鞭條,就那么放在六樓的小客廳內,無人去動它,似乎已經被周先生遺忘在了那里。破裂的木桌,已經裂開到了另一端的紋路。有時候會沙沙吹過一陣輕風,春天過去了,初夏已經在樹枝頭悄然綻放。
阮茉心里亂糟糟的。
她也不是非得要去學校,班上過了藝考的同學,都早就組團出去旅游了。文化課對于他們而言完全沒有任何困難,圣諾斯汀的小孩沒有一個是半吊子,專業課和文化課齊頭并進。
但一閑下來,一回到家。
她就開始止不住想周子珩,想那天他的那句“哥哥的確喜歡你”,可周子珩都快要和她避而不見了,連上樓的時候都見不到他的身影。阮茉有時候會想著那天跪在小客廳,周子珩拿著戒鞭抵在她的后脊柱。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想這些。
高考結束在六月份,按照原計劃,阮茉一定會去報國內最知名的舞蹈學校,繼續修習古典舞。然而高考后沒幾天,周子珩忽然又接到歐洲新合作方的致電,希望他親自過去商談合作。這一次周子珩沒有再拒絕前去歐洲的邀請,并且在跟程家翻臉后,確確實實有很多重要事情要調整。
周子珩走的前一天晚上,阮茉一個人坐在周府諾大的花園院子里蕩秋千。周子琪不在了,周子川也被送到國外夏令營去。以前雖然這座莊園里總是會發生一些不太快樂的事情,但真當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有點兒懷念過去熱熱鬧鬧的畫面。
周先生正在往車上搬專業書,這些一本價值五位數美金的英文原文書籍,周子珩一直親自動手調動,他站在車門旁,忽然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小茉莉。
夏天到了,院子里栽種的茉莉花也都開了。
風微微吹過,吹拂著阮茉潔白的連衣裙。
如果那一刻,阮茉能知道這幾秒鐘的對視,將會是從此往后她和周子珩之間長達數年征戰前最后溫暖的
時光,阮茉覺得自己一定會再多看兩眼。
可惜那個時候,阮茉只當周子珩這次的出差依舊要很長久,夏天過去了哥哥回來后,他們可能還是要沉默很久很久。阮茉只是別過頭去,只能說周子珩那句表白無疑就跟開了外掛似的,讓阮茉總是想起那天抵著最后尾椎骨的藤鞭,那暗暗涌動的思緒。
阮茉從秋千上下去,轉身消失在了花園里的花叢中。
第二天清早,周子珩就去歐洲了。開車前,他特地在樓下站了一會兒,薄薄的晨霧,半掩的朝陽,周子珩在車旁抽了根煙,看了幾眼阮茉的房間。
最終上了車,關上車門。對著前方開車的周助理,淡淡地道,
“走吧。”
“”
這一趟歐洲之旅并不順心,他們找的新合作方是整個歐洲最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那是一家擁有幾百年生物研究史的家族名下企業,在人工心臟研究方面尤為成績顯赫。
可那家族的當家人并不是很接受這個來自東方的、同樣擁有頂尖生物科技技術家族的合作邀請,似乎還有些執拗,說不想再與上京城這座城市的任何一個家族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