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像一塊堅硬的礁石,在風口浪尖抵擋所有來自北方的驚濤駭浪。
所以蕭君澤對這里還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他不喜歡蕭衍。
這個南朝最有軍事意義的重城,在五十年后幾乎是以一種兒戲的形式,落到北朝手中,讓后世無數了解此事的歷史迷們為之扼腕誰都沒想到,蕭衍苦心經營了五十年、政通人和、人丁興旺的南朝,居然會被一個只有八百敗兵的北朝降將給鬧滅國了。
那可真是深刻地揭示了什么叫堡壘都是由內部攻破的。
因此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沒有一點要輔助蕭衍平定天下的心思,南朝這些世家門閥,已經將腐朽刻入骨血,蕭衍費勁心機在高門與寒門之中搞出的平衡,不過是讓一群豺狼在分配利益時不會起哄,甚至是為了安撫這些肉食者們,竭力壓榨所有的底層骨血以供養。
蕭衍用簡樸和勤奮感動著自己,賞罰不明,貪污不治,輕信降將,大興佛事,卻覺得自己有無量功德。
與之相比,北朝至少還有救
在按時服藥的基礎上,到了日,馮誕的身體已經大有好轉,下床行走時雖然會有些暈眩,卻也能正常交談,不會動不動就喘氣了。
徐太醫被驚得直呼不可能,原本不喜歡解剖尸體的他,如今每日跟在魏知善身邊,不但有樣學樣,還對魏道長身邊那套蒸餾裝置垂涎尺。
拓拔宏帶走大軍主力后,北岸亦然維持了著近萬駐軍,這些駐軍不但掌握著大量糧草,同時手握數百艘渡船,準備隨時策應將會歸來的拓拔宏。
原本管理北岸駐軍的并不是馮誕,但在馮誕身體恢復,以他的身份官職,在軍中便舉足輕重起來。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沒有辦法再安心養病了。
如蕭君澤所料,第四日時,有急信傳來,南朝的崔景慧已經帶主力與鐘離城匯合,兩支勁卒合力,對北朝大軍有包圍之勢,而皇帝那只獨走北上回營的禁衛鐵騎,下落不明。
但駐守淮河北岸的諸軍將士情緒還算穩定魏軍不擅攻城,但在城池外的曠野生地之中捉刀對戰,魏軍的鐵騎幾乎可以說是無敵,只要皇帝及時與主力匯合,就不會有大的危險。
“你說陛下會被圍困,我朝大軍也會落在下風,這是為何”
看著沙盤,馮誕不能理解,他修長的手指指著鐘離附近的幾條大道,“這鐘離周圍,皆是一馬平川,無大山大河阻擋,正是我魏軍馳暢之地。”
這也
是拓拔宏敢說要去看長江的底氣,就因為這周圍一馬平川,無可阻擋。
同時還有淮河南岸的支流樂水河可以糧草補給,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打不下建康城,依靠搜刮周圍民戶,也能做為應急。
“因為已經快月了,”蕭君澤嘆息道,“南方與北方不同,月正是耕作之季,道路泥濘,騎軍難以出動,更重要的是,在這附近,不是良田,而是陰陵大澤。”
“陰陵大澤”馮誕一時困惑。
“當年楚漢之戰,楚霸王帶兵突圍,逃難之中被一小民夫指路,引入大澤,讓漢軍追上,最后雖獨身突圍,卻也無顏見江東父老。”蕭君澤看著這片空地,微笑道“樂平以西,就是大澤陰陵。”
馮誕頓時皺起眉頭“君澤啊,你怎么連這里山河機要也知曉”
需知山川地理圖志,都是一國不傳之密,平時他北魏探子能拿到軍機國要,也都是順大路標注城池河道,這些細小之處,根本不會做下記錄。
“當然是去過,”蕭君澤隨意道,“我阿姐這些年在淮河之地救人,這里離得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