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視和私下帶著幾百禁衛去打卡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是要動用數千禁衛,豎起王旗,聲勢浩大,帶著心腹臣子,親自駕臨,稍有差池,接待的臣子便會人頭不保。
這種情況,怎么能讓青蚨不害怕
蕭君澤笑了笑“不用擔心,畢竟,我算半個馮家人,那接駕的事情,自然由馮家掌握。”
青蚨不由恍然“您的意思是,這事,交給馮司徒”
“對啊,”蕭君澤微笑。
青蚨立刻露出我懂的笑意,松了一大口氣。
所以,這次是陛下自己出門,接自己的駕
他忍不住想到,公子真是太過聰慧了,如此,便是有人想在接駕里搞什么小動作,嫁禍給公子,怕也是無法成形了。
畢竟,這追責若是追上去,那還得追到陛下頭上。
十月下旬,河陰城邊的空氣不太好,飄下的雪花都帶著一層暗淡的灰。
工業帶來了一頭名為文明的巨獸,他天生便會呼出名為污染的渾濁空氣,讓周圍的人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
高爐的爐渣順著出口,被推上了巨大的鐵車,順著一條極短的軌道,被傾倒在了河堤之上。
還帶著一些紅艷鐵水的碳渣滾落在高高的堤壩之上,冒起巨大的白煙,而堤壩之下,早已有年輕年少年老的人們等候著,拿著一根根大小不一木棍,敲擊著還在半燃燒的爐渣,提著水筒,尋找著里邊殘余的鐵珠。
一群小孩兒裹著填充著毛絮的舊襖,這里溫度比他們的窩棚要高一些,矮小的身材能更容易地穿行在這人流里,只是要小心被人搶掠。
他們非常仔細,敲碎的爐渣幾乎變得只有米粒大小,他們棍子上有一枚小指大小的磁鐵棍,是工坊送的,聽說是在磁石上摩擦過,所以也能吸鐵。
而當他們走過之后,會有人將這里的敲碎的爐渣鏟起來,送去不過處的磚坊,用來燒磚鋪路,又或者是做為地基。
“阿瑰”一名乞兒喚住了一位少年,快步追上來,“咋兒怎么不曾見你,那邊鄧老三又要咱們上繳五成鐵丸,我們都等著你拿主意呢”
阿瑰皺起眉頭“這每日本就撿得少,再收五成,如何能熬到春天”
爐渣的鐵,大多是廢鐵,周圍的鐵匠鋪子收價本就低廉,能換些糠皮豆子就已經不錯了,這冬天大雪,還不能少了柴火
“是啊,咱們要怎么辦”
阿瑰思考了一會“這鐵渣是坊主給善心,這有鄧三糾集人手,以此賺錢,咱們得想辦法打倒他。”
就在他們聚集起來,
商量著怎么做事時,
突然間,一個小乞丐哭著跑了過來“二哥,阿瑰哥,不好了,咱們的家,咱們的家沒有了”
小乞丐臉色大變,立刻和阿瑰一起,跑出河堤,飛快向著他那山坡上的土窩棚跑去。
沒辦法不快些,那是他們一群人花費了所有力氣,才搭出來棲身之所,他們細心地用粘土粘住所有漏風的地方,這是熬過冬天唯一的希望
可當他們跑過去時,那個破爛的小家已經變成一片廢墟,幾個小孩正在遠處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同樣的遭遇不只他們,這片河陰邊的所有窩棚,都已經被一隊盔甲整齊的軍士踏平,他們神情肅穆,周圍還拉著一大群的中年青年人,阿瑰在這其中看了他們正在計劃“弄死他”的鄧三,他被捆在成群的奴隸里,神情慘淡而絕望。
阿瑰卻完全不能高興起來,他只覺得背后發涼,來不及多想,便飛快向鐵坊跑去。
沒跑多遠,便看到遠方一行士卒,從工坊中牽出數十個犯人,他的叔叔垂著眼眸正在其中,看見他后,微微搖頭,便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遠方。
“為什么,為什么要抓他們”阿瑰拉住周圍的一名工人,著急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