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便來到了懸瓠。
這里地處河南腹地,上可歸洛陽汴城,下可入荊楚,也算是兵家必爭之地,匯聚了本來準備南下的各路大軍,曠野間,軍旗獵獵,營帳綿延,順河而立,頗有些一望無際的意思。
蕭君澤騎了兩天半的馬,下馬時幾乎要站不起來,不由皺眉,決定回頭給自己補上騎術訓練。
魏道長要好上許多,但也沒好太多,根本沒有什么休息時間,就已經被聞訊而來的元勰以一種狂奔的姿態拉著,向行宮而去。
這位文雅知禮的彭城王蓬頭垢面,整個人都帶著一股餿味,像是被壞掉的咸菜腌過一般,蕭君澤坐著緩和了一會,才在內侍的引路下,走進了行宮。
紗帳之下,元宏面色白中帶紅,整個人像是被吸掉了血肉,瘦了好大一圈,一名七八十歲的醫者神色凝重,眉頭緊皺。
而魏知善則從器具中拿出了一根軟木掏出的圓筒,前方是喇叭狀,模樣仿佛一個漏斗,讓貼在元宏已經解開衣服的胸口,側耳傾聽。
太醫令徐伯成看著那東西,目光閃動,似乎下一秒,就想把這玩意搶過去,親自上手試試。
過了一會,魏道長和徐醫生都對視了一眼,紛紛嘆了一口氣,確定這是肺疾。
對于肺疾,和傷寒一樣,治療十分困難,尤其容易復發,所以,魏知善和徐伯成商討之后,覺得首先要為病人補足精氣,然后再以湯藥輔助,魏知善的決定先用手下蒜丹試試,如果效果再不好,再換柴胡滴劑,如果再再不好魏知善悄悄對蕭君澤提議“實在不行,您把說過的那個注液管做出來,死馬當成活馬醫唄”
蕭君澤斷然拒絕了她的要求,因為就他所知,元宏這次雖然兇險,但卻還能再活幾個月,真要用了注射器,那就是直接把人送走了。
“你想什么呢”魏知善小聲道,“我當然不是說用那些蒸劑,我是說,輸血。”
說著,她繪聲繪色地悄悄對君澤說起她做的實驗,一些重病的猴子,在接受了健康猴子的血后,很多能好起來,當然,也有的當場暴斃,她沒找到其中的規律,但以她的直覺,公子肯定是知道的。
蕭君澤冷漠地撇她一眼“等會再說。”
他當然知道,但也非常清楚,真的這樣做了,不知多少庶民會成為權貴的血包,元宏還沒到那份上,先等著。
馮誕衣不解帶地照顧元宏,也臉色青白,看起來也像病人。
元宏病重時,幾乎難怪喘息,蕭君澤看著馮誕那病在帝身,痛在己心的模樣,有些無奈,于是拿了些硝酸鉀,加熱分解,制了些氧氣,收集在洗干凈用石灰去味的豬尿泡里,讓馮誕給他吸他只需要做個示范,剩下的事情,有的是人可代勞。
不得不說,這種不太純的氧氣也是氧氣,至少,能讓重病的元宏舒服許多。
徐伯成和魏知善都是名醫,后者雖然喜歡亂來,但也知道什么時候能亂來,在他們的通力合作下,大約三天后,皇帝終于清醒過來
,可以自己進食了。
如此,全軍上下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馮誕、元勰等人也能安心歇息。
皇帝病情好轉,但經過魏知善和徐伯成的會診,雙方都同時認定,皇帝這一場大病,傷了元氣,需要多多休息,萬萬不能過度操勞,不然肺疾必會復發。
然后兩位醫生便就肺疾的不同分類發生了爭執,在這個時代,病得最多的便是傷寒在內的肺疾和皮膚感染形成的癰。
這兩種病還會因為病人虛弱時復發,治療起來十分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