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澤被趕出來后,也覺得今天的父親陪伴任務玩成了,于是又回到自家書房,開始處理公務。
南朝的政務并不少,但大多是尚書省已經處理過的,他需要把握的,是將領的升遷、軍隊的調撥,每年國庫錢糧的分配,這些都已經提好了意見,他需要的只是蓋章就可以了。
但讓他郁悶的是,原本他是想要削弱自家皇帝的大權,但如今,他的權威卻好像更大了,滿朝文武,從東吳到西蜀,從草原到南海,似乎都認準了他是一個有為之君,將南國治理得蒸蒸日上,國勢日隆。
天知道,他其實什么也沒干,就是按部就班,不折騰,不興兵,不加稅而已。
對此,蕭衍的看法是“古往今來,能不興征伐、不興土木、不興享樂,知人善用,便已經是少有的明主了,將來入太廟,也能得個文帝。”
蕭君澤不置可否,他對這個毫無興趣,文的武的又怎么樣的,還不是要后人評說,蓋棺都不能定論,誰能知道,在兩千年歷史里,公認的殘暴的秦皇漢武到了后世,最后成了千古一帝。倒是在當時人眼里,保住南宋國祚的高宗,反而評價和他的父兄齊名呢
蕭衍看陛下似乎又在走神,無奈地輕嘆了一聲,陛下總是不喜歡理政,但國之大勢、方向卻又能從細微之處查出端倪,加上各地宗室,早就被蕭鸞殺得差不多了,如今皇權反前所未有的穩固下來。
世家大族都忙著的開墾嶺南之地,種蔗出海,還有推廣那從襄陽而來的兩季稻子,高層的權利分配才剛剛過去六年,老人未故去,新人未長成,加上修法之后,朝局也十分穩定,私下里占田拓地的小小波瀾,也影響不了朝廷大局。
這種無為而治,正是蕭衍以前夢想追求的,如今驟然得到,反而有種隱隱的不真實感。
回想這一路,陛下舉重若輕,也不知他什么時間才會起兵,完成一統南北之業,將漢人淪陷了兩百余的江山,從胡人手中奪回。
想到這里,蕭衍工作的更加努力了。
蕭君澤自然不知道自家最倚重的蕭尚書心里彎彎繞繞。
他在看從襄陽寄過來的信。
先打開的是崔曜的書信,飛鳥雖然傳消息最快,但那是緊急消息,內容有限,而襄陽匯聚過來的消息,才是最完整的足足有一本書那么厚,信里匯聚著南北朝各地的物價、天災、人事,還會把相互印證,比北朝皇帝知道的還多。
畢竟襄陽總納八方來客,消息最為靈通。
崔曜在正文里習慣性地問安后,便說起襄陽最近擴大的產業,如今襄陽的原材料除了羊毛外,正在向南朝轉移,因為北朝的礦、鹽、毛料、甚至于過河費,都在持續上漲。
原因是如今西域絲路通商,洛陽依靠絲路之財,加上坐擁襄陽、草原行商要害之利,開始重商輕農,全國上下,都崇尚奢華,尤其是玻璃,幾乎北方世家人人都有花房,不種菜蔬,而是種著各地奇花異草。
以前許多世家也就用一兩窗戶安裝玻璃,
如今不僅窗戶全是玻璃,還有人喜歡上了玻璃瓦,皇帝為了讓母親禮佛更表誠心,建立了座全由玻璃磚貼在外墻制成的佛堂,名為琉璃寺,為此,襄陽各大玻璃坊趕了快半年的訂單。
不止如此,世家還相互攀比,不但門窗皆用玻璃,連喝水的井也是由玉石堆砌,打水的罐子也是黃金的,繩子也是五色的絲線纏繞而成。
今年夏季時,大雨連綿,洛水、淮水、襄陽邊的漢水都是暴漲,襄陽損失了一些,但還能承受,朝廷沒什么救災的意思。
而且為了維持這消耗,北魏各大世家幾乎集體開始提高地稅,還對草原商隊進行克扣,草原諸部不堪其擾,他們如今正在吳越船塢下大定單,準備與遼東的契丹、奚人聯合,從遼西入海,繞過青州,將毛料販去東吳,再讓東吳轉手賣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