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是一個中年漢子,聲音帶著不耐煩“什么人三更半夜的”
蕭君澤淡定道“打擾了,我們是去追王船的商人,好不容易追到這里,腹中饑渴,想借用鍋灶糧食一用,還請您行個方便。”
說著,拿出了兩枚襄陽那邊的鋼錢。
中年漢子本想拒絕,但看到鋼錢后,眼中閃過驚喜,又左右看看,未見別的人后,這才笑道“那,那請進吧。”
說罷,又回頭喊道“老婆子,起來了”
一番忙碌,點燃油燈,蕭君澤挽起袖子,吹燃火折,看著還算充盈的米罐,從中舀了一碗糙米,摻水入鍋,煮了兩人份的飯。
臥房的米堆里還找到一條風干的臘肉,切出巴掌大的一塊,與飯同煮后,切出厚厚的肥片,油脂流到刀俎上,香氣四溢。
當然,這些都是花錢買的,襄陽那里鑄出的鋼幣,在這里有著超乎想像的購買力。
“這鋼錢用的是上等好鋼,夾在鐵刃里,一起鍛打,做出來的刀那叫一的個鋒利,朝廷、大戶也愿意收,不像那些夾錫錢、小劣錢,根本用不出去,”這一個六口人在坐在灶臺邊,有兩個五六歲的孩子看著那飯食流口水,一個六十多的老漢正在和客人聊天,“這些年日子好過了,家里也能有些小錢,換了往年,村人哪敢殺年豬啊”
臘肉太肥了,比兩根手指還厚的肥肉吃了一口,蕭君澤便放在碗里,問道“我今天看到岸邊許多人對著王船叩首,是何緣故”
“御船,那可是御船啊”老漢一說這事,眼睛就亮了起來,“老漢活了五十多年,見了宋,也見了齊,見過的皇帝有十幾位,可這第一次遇到如陛下這樣的明君,如今他老人家從咱家門口經過,這哪能不拜拜”
“這,”蕭君澤有些臉紅道,“當今陛下,也沒有什么開疆之偉業”
“要什么開疆之業,”老漢嘆息搖頭,“景和年間,老夫才十六歲,就被征去討伐劉子業,家里三個兄弟,就我一個歸來,元徽年,劉休范謀反,我兒子剛剛出世,我便被征發,等回家時,大兒已經餓死,到齊朝,巴陵王謀反,我家三子,被征去兩個,就剩下小兒還在,十年前唉如今圣上不興兵,不興宮殿,我家才又添了兩丁,勞役少了,這才有空給家里蓋個豬圈我大孫活到了十五,才第一次嘗到肉味,你說,這陛下值不值得老漢帶著家人叩首”
“對啊,”一邊的老婦也溫和道,“六年前,家里還只有三間草房,冬冷夏漏,這幾年來,冬日的勞役少了,便能去碼頭當力夫,湘州的木頭也不那么貴,攢了三年,這才能頂了梁,多蓋了兩間房。”
“還有這鐵鍋,以前哪敢想,用鐵做鍋啊”開門那中年漢子感慨,“鐵鍋大,又熱得快,省柴禾,如今這鹽也不貴,能腌肉了,這種日子,以前哪敢想呢”
“我先前聽說王船要來,大家伙都覺著這行宮該修,可陛下就是沒修。”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如今的日子過得累,但累是累,有盼頭,以前怎么也存不下來的錢,如今存得下來了,以前總要被餓死幾個的孩子,能活下來了,這樣的明君,肯定是多磕頭,求上天保佑,讓他長命百歲。
蕭君澤聽完,終于點頭“這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放下筷子“多謝款待,我吃飽了,告辭。”
“這哪行”那老漢頓時大怒,“你還沒吃完呢”
蕭君澤回去時,給孩兒們帶了禮物。
早上起來,兩兄弟就收到了一碗糙米飯,還有四片超級肥、只看得到一絲瘦肉的大肉片。
兩個孩子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這可是百姓過年才吃的上等飯菜,”蕭君澤盯著他們,“不能浪費,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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