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澤坐在窗邊,看天上云卷云舒,秋風吹起他耳邊一縷長發,他只是靜靜坐在那里,整個窗欞,便像是一具久遠的畫框,封住了一張傳世名作。
年紀上漲,并沒有消磨他的美麗半分,相反,他的骨相比少年時更加分明,有了褪去那一點青澀和稚氣后,屬于成年人的魅力正肆無忌憚地散發開來,如一位帝王,高高在上。
青蚨看他靜坐了許久,知道他又在回憶從前。
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平靜道“青蚨,你說這懷了身子,是不是就會多愁善感起來。”
青蚨也看了看窗外,在他身后回答道“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您一直是將他們當成親人啊。”
那時,陛下年紀還小,還在那個北魏宗王身邊受氣時,馮司徒的相助,給了陛下極大幫助,甚至于,沒有馮司徒與孝文帝在北朝保護,以陛下那時的威望,根本不可能在北朝那么快的成長與發展。
所以,陛下是真的記掛他們,才會冒著風險,想去幫他們。
只是結局,有些慘烈了,慘烈到這些年來,陛下都從未回憶,也未細想。
因為,會痛。
蕭君澤終于離開窗邊。
他走到青蚨面前,清冷幽深的眸光凝視著他“元勰會死。”
青蚨垂下頭,不敢回答。
蕭君澤也沒有要他回他,他只是走到書案前,提起筆,下一瞬,卻又在空中頓住,他凝視著紙上的墨點,幽幽道“元恪一直忌憚賢名在外元勰,加上有元宏遺詔說他可自取,所以,他最不想留下的人,便是元勰。相比之下,他那些弟弟,都只是一些小麻煩。”
青蚨更不能答。
“所以,元勰這些年深居簡出,只在立后、南征時勸過元恪,但就算這樣,宗王也是以他為首,這只會讓元恪更忌憚他。”
“這次,元愉反叛,元恪一定會用這事牽扯到元勰,他就在這兩個月,他必然會被鴆殺。”
青蚨終于小聲道“您說的,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蕭君澤沉默,他知道這個記載,史書上說,元勰入宮前,與妻子訣別,牛車到了宮門,無論怎么鞭打,都不愿意入宮。
但最后,元勰還是還大喊著冤枉,我要見陛下的聲音里,被灌下毒酒,尸體在天亮前用毯子裹著,送到他剛剛生下孩兒的妻子面前。
殺死元勰后,北
魏最后能阻止元恪的人也沒有了,整個朝局便開始向無法控制的方向下滑。
北魏在元恪和他的妻子手里衰敗覆滅,但元家后來那幾位被權臣擁立傀儡皇帝,包括元勰的兒子元子攸,卻都是人杰,哪怕在那等局面,也沒有聽天由命,而是死得轟轟烈烈。
這些他都知道。
他都知道,又如何呢
元勰寧愿為自己責任而死,也不會愿意躲到南朝來茍活,就像馮誕不會接受他的“好意”,寧愿用最決絕的方式徹底斬斷他的念想。
他們不是誰的傀儡,他們都有自我。
提筆許久,蕭君澤終還是凝神下筆,寫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