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外,洛河碼頭正一片繁忙。
這座城市的恢復速度,遠超人預料。
或者說,一時的荒廢,對于這座千年古城來說,太過尋常了,從東漢到三國,再到南北朝,它已經反復當了好多次都城,又被攻破。
所以,當新的政權重新盤踞后,它如枯木逢春,各種建筑如雨后春筍一樣拔地而起。
一年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正在伊厥的石窟寺旁,看著對岸那一座座宏偉的石窟。
“公子,你已經看了很久了。”侍從輕聲道。
蕭衍的次子,蕭統微微點頭“這石窟寺的建造,似乎的緩了許多。”
“如今洛陽修繕,急需各種能工巧匠,陛下又不承認奴籍,當然要抓住這機會,在洛陽站穩腳跟。”旁邊有人答道。
蕭統回頭,便見是最近新遇到的朋友,蘇綽。
“如今南北都盛行世學,以歸納天地間亙古不變的道理為要,”蕭統輕聲道,“倒是不再導人向善,讓人心安寧了。”
蘇綽知道朋友是深明佛法的人物,笑道“我倒不這么看,佛法固然導人向善,但在我看來,一石米就足夠讓一戶人家更為和諧,這布便宜了,鄰居之間,也不必為一個漚麻池打得頭破血流,水渠修筑好了,搶水的械斗就會少許多,這不比導人向善,來得更善么”
蕭統怔了怔,認真道“倒也是這理。”
“你啊,是從南邊來的,不知道如今北方,雖然有許多力役,但都是給自家村落勘察水道,修筑水庫,所以,雖然辛苦,但卻沒有多少臣子反對,”蘇綽熱情地給新朋友介紹這里情況,然后有意無意地試探道,“如今蕭丞相愿意派你前來游學,看來對北朝也有些的向往吧”
蕭統低頭笑道“這,北朝多有王孫子嗣前來游學,我不過一次子,又哪知道父親的意思”
蘇綽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反而更熱情了。
如今北方一統,想再立下不世大功,只能求于南朝,所以,知道的越多越好。
夜風吹拂,蕭君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蕭君澤正思考著要怎么回南朝。
北方如今正在逐步走入正軌,他直接離開,也是不太容易。
尤其是在打通商路后,整個北方都顯出了勃發的生機。
南方的糧食解決了可能出現的饑荒,庶民們的主觀能動性就全爆發出來了,加之草原上的牲畜補充了中原缺少的力役。一時間,復耕和重定戶籍在整個北方進行得如火如荼。
這樣的時間,他若是離開,北方局面很可能出現反復。
如此一來,南方的土斷,只能由蕭衍他們二人主持,蕭君澤有些擔心。
畢竟他們二人,雖然位高權重,但還是缺少一些威望,沒有他這個皇帝出面,實在名不正言不順,很容易出現危險。
再者說,難道要等到最后打到建康城了,再趁著夜色去城里,坐在城中等著
的賀歡打過來
額,那樣也未免太不講武德了。
“怎么還不睡”賀歡睡眼朦朧地伸出胳膊,輕撫淡寫道,“阿蕭,若是不累,不如再辛苦一下”
蕭君澤拍了拍他的手,側身與他相對,用手指在黑夜里描摹著他的輪廓,幽幽道“不用了,做事要有度,可不能竭澤而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