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爺孫倆好歹各有一條褲子,但也止于此了,換洗的都沒有。
慘到搞了十年扶貧的看到這兒都得心酸重溫剛工作時的熱血柔情。
老頭兒也覺窘迫,急忙拿了打滿補丁的薄被給孫兒蓋上,然后去院外取了那條褲子進來讓孫兒趕緊穿上。
一陣兵荒馬亂后,可算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簡言之就是窮。
展開來說,這個地方一直很荒敗,土地貧瘠,水源稀少,氣候極端干燥。
從居民們十幾年前搬過來就一直是這樣。
白梟垢心直口快道“那你們為什么要搬來這里”
回來的路上霽寧雪已經和老人說了自己一行是修界中人,老漢暗暗觀察了一路,大概判斷覺得像,態度依舊恭敬,到底沒起初那么害怕了。
此刻,老漢長嘆了一聲氣“只有此處是無主的地。”
他接著補充了幾句。
很好理解,就是這地兒太破了。
別說周圍府縣乃至地主懶得打理,流匪都懶得來這兒,妖祟都不來。
霽寧雪問“冒昧問句,為何要背井離鄉到此處謀生家鄉可是遭遇了天災人禍,或妖祟為亂”
老漢抬眼看她,很快怯怯地移開了目光,沉默半晌,道“倒不是多些各位仙人關懷,小的招待不周”
很明顯是要岔開話題,卻更令主角團關心了,一個勁兒問他有什么難言的困苦。
對啊,你說嘛,你不說他們怎么去刷新副本呢。
老漢扭捏之際,剛剛穿上了褲衩藏在被子里羞窘自閉的孫兒恢復過來,開口道“因為沒飯吃。縣令和”
“虎子”老漢急忙喝止他。
孫兒虎子被爺爺一兇,嚇得閉上嘴,眼淚嘩嘩地流。
主角團好一頓勸慰,
最后虎子坐在床邊抽噎著吃麒鈴鈴給他的餅子。
我默默看著餅子上飄著的字
什錦煎餅,
精1000,神800,攻200,防50,屬性解毒
老人家看了會兒孫兒,長吁短嘆一陣,遮遮掩掩地還是說了。
為了避諱,說得很委婉,但我還是聽明白了。
翻譯過來就是一句話苛政猛于虎。
他們原本住在芍城附近,生活不富但至少比現在好。
然而實在是受不了苛捐雜稅各種壓迫,不得不跑路。
老人家還算跑得晚的那批。
別說這年頭,就算是在現代,人越老越講究一個故土難離。
說難聽點,狗窩再差也是自己的窩。
再者說,本朝的戶籍管理很嚴格,不是說搬遷就搬遷。
前一個官府不批準,下一個官府就沒法兒接收,只能當黑戶流民,被逮到了是重罪。
直到老漢的老婆被逮去沒日沒夜地織芍城特產的芍錦,活生生吐血累死在織布機前,他才終于痛下決心,帶著家人跑了。
顯然芍城不會輕易批準人肉電池跑路。
那就沒法兒去別處謀生,老漢只能到這種三不管的地界來。
可此地實在貧瘠,日子很難過下去。
五年前,他兒子兒媳撇下話都還不會說的幼兒回芍城打工去了。
第一年兒子兒媳揣回了不菲的工錢。
他們家在本地堪稱富貴的黃泥屋便是那會兒建起來的。
可好景不長。
兒子兒媳的身體很快就累垮了,就算舍不得拿錢看病吃藥,收入還是大大受了影響。
最糟糕的是,截止今天為止,老漢已經大半年沒有兒子兒媳的音訊了。
他想去芍城找,可孫兒年幼,他一個人帶著,還得穿過一片沼澤地,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老漢說到最后,已是老淚縱橫。
想來他對兒子兒媳的下落其實心中已有猜想,只是一直不愿面對。
主角團聽完,一陣唏噓,然后安撫他說會幫他找兒子兒媳。
老漢眼淚越流越猛,鬧著要給主角團下跪。
樓起笙眼疾手快地拽起他,不讓他膝蓋落地。
可老漢屈著膝佝著腰,不肯起來。
維持著這個姿勢,他嘶聲哭著,終于說漏嘴了“就算是死了,好歹把尸骨帶回來叫我見最后一面,死也瞑目啊”